红彤彤的太阳像一个被烧红的烙铁挂在半山腰,半边天空如被泼上一层鲜血。
一条白白的公路沿着陡峭的岩石上蜿蜒穿过,像一条曲曲折折的米线,将群山连了起来。
一辆满载的大巴在细细的米线上颠簸而行,车上都是经常坐车进城的人。
还有不得不逃离那座城市的素辛,视线茫然地从远近缥缈的群山上滑过,手中无意识耍弄一张不知道是谁仍在她座位上的红色卡牌。
人们早习惯这样的节奏,摇晃的车身让人昏昏欲睡。
司机老陈莫名感到一阵心悸,脊背一下子弓了起来,下意识用右手捂住心口地方。正要喊搭档老李来替他一程,才想起老李今天有事先走。哪家人没点儿啥急事啊,况且这条路他开了好多年,熟悉的很。却没想到……
“哐啷——”
就在这时,车子大概碾到一块石头,颠簸了一下。
咦,不对,为什么仍旧有震动从车子底部传来?
就像是从地下深处,滚动着,轰隆隆地朝地面冲来一样。
就这一晃神的功夫,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下意识眨了下眼睛,再次睁眼,神情变得惊恐,就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他用自己是十年老司机的觉悟,以最后的意识让他也只来得及将踩在油门上的脚松回来,却没能在刹车板上踩下去
大巴不可控制地朝旁边悬崖冲了出去。
昏昏欲睡的乘客在翻滚车子的车厢里甩来荡去,惊醒而来,变成一片惨叫,随着车子在悬崖上翻滚撞击,惨叫声也慢慢沉寂了下去。
……
啊——
素辛在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惊坐而起。
感觉身体还在那个车厢里与无数人翻滚着,碰撞着,传来骨头碎裂的剧痛……她神经质地摸着手脸,又接着把身体摸了个遍……
确认身体完好无缺时,那种如同被掏去了整个世界的失落和恐慌情绪才稍稍平缓下来。
没死,自己竟然没死!
她这时才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正坐在碎花的布艺沙发上,前面电视正播放她追的肥皂剧,而面前的方便面已经泡软……
所以,她刚才只是在沙发上打了个盹?
所以,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个噩梦?
可是经历的一切又那么真切……
咕噜噜,肚子开始提醒她,这碗泡面就是她刚刚亲手泡的。好饿。
脑海中浮现的记忆将眼前的细节完全联系了起来:刚刚夜班归来,泡了面,顺手打开电视……
没错,她刚刚就只是在沙发上打了个盹而已……
素辛下意识将泡面拨到面前,用小小的塑料叉子搅拌两下,特有的辣香刺激味蕾不停分泌唾液……
“砰砰砰——”
叉起的面条才刚刚送到嘴边,素辛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得手一抖,神情蓦地顿住,连面条滑落都恍若未觉……
完全是下意识的,“谁啊——”两个字脱口而出。
“是我……”那个浑厚低沉的男中音,正是石井航的。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
吃面,敲门声,辱骂殴打,冷漠的面孔,大街,还有在悬崖上翻滚的大巴……
脑袋出现短暂的空白,下一刻,素辛就做出一个让她自己都不敢置信的疯狂举动。
“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门口,不是开门,而是“咔嚓”一声把安全锁扣上,又随手把鞋架拖过来抵在门后。
顺便换了一双运动鞋。
“喂,素辛,你在干什么,开门啊。”石井航隐隐有了怒意。“快,叫你快点,让那贱人把门打开……”素辛隐约听到唆使的嘈杂,果真和噩梦中的场景一样,不只是他一个人呢。
当初自己说好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他倒好,不仅欺骗了自己感情,现在还把自己老婆带来找自己茬?!
她不由得想到在噩梦中,还以为是男朋友因为自己加班累了,好意看自己来着,却不料一开门就被他老婆带的一群人不分青红皂白按着就打,后来那还做出那般羞辱的事情!
素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轻蔑地道:“开门?开门做什么,莫非想我了……”
话音未落,石井航旁边的女人终于按捺不住,叱骂道:“好你个贱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勾引别人的老公,真是没一点廉耻。快把门打开,我就要看看你这狐狸精究竟是不是满身骚臭长了九根尾巴……”
把门砸的咚咚响。
哦对了,还有这个女人,看着长得挺标志的,穿的又时尚,穿金戴银,却不料是个那么不讲理的主。
此番又是,开口闭口就是“贱人”“狐狸精”“小三儿”的,真当她素辛稀罕别人的破鞋不成!
可素辛心中实在是气不过啊,就算你是正牌儿妻子要维护自己的权利,可是好歹也要弄清楚事情真相啊。干嘛只一个劲儿地找女人麻烦,不去问问丈夫是不是故意隐瞒了自己家庭情况而在外面拈花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