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耳光声传遍全场，就连准备看戏的楚辞都愣住了。

百花羞奋力挣脱奎木狼，转过身，声音低到难以听闻：“不要碰我，妖怪。”

奎木狼愣住了。

十几年来，夫妻之间百花羞不是没有用妖怪这个身份来嘲笑他过，但那一声‘妖怪’中带着多少真心多少调戏奎木狼听得明明白白。

唯有这一声，充满了厌恶，还有不舍。

她要放手了！

奎木狼眼眶飞快蓄起泪水，这是多年前披香殿侍女投胎转世都未曾落下的眼泪。

因为他知道...

这一去，奎木狼天上地下，永隔无日！

这一去，百花羞身坠轮回，阴阳永别！

百花羞朝着楚辞等人、二十七星宿各自福了一礼，最后柔顺地跪拜在自己父亲面前，五体投地，如瀑的长发挡住她的脸颊，也仿佛把她和这个世界剖离。

“道长、众位仙人、高僧，小女子百花羞，十三年前被此妖俘虏，囚禁折辱，请速速将其收复，还小女子一个自由。”百花羞仿佛立身于另一个世界中，像戏子一般的表演着悲欢离合，声音中听不出一点颤抖，也听不出一点生气。

“你在说什么啊！”奎木狼冲到百花羞身前，单膝跪下，伸手欲抓住百花羞：“我们还有机会...”

啪！

第二声耳光再度响起。

百花羞蜷伏在地，头也不回，仿佛这样才能阻止自己反悔，阻止自己看到那张脸后忍不住冲入他的怀抱。

“黄袍怪，为我区区一个凡人女子入了魔道，你这样值得吗？”百花羞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加平静，但那掩盖在衣袖中的手早已在地板上抠破指甲。

血腥味在一场子的大神大仙面前毫无遮掩，楚辞原本还想干涉一二，突然觉得没必要。

仗着所谓的‘熟知剧情’，替着戏中人选取他们的命运，这样真的好吗？

自己觉得很爽，但这真的是他们想要的吗？

是故紫萱虽然三番两次拉扯楚辞的衣角，想要让他帮忙，但楚辞一直没有动弹，任由这场离别直至最后。

“你已经被二十七位上仙包围，你如何逃得出去？难得上天给你一次机会，别给自己增加罪责...回去当你的神仙，这才是你的‘正果’啊！”百花羞说到最后，音线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

啪~嗒~

声音虽然轻微，但除了凡人外，那个听不出这是水滴落地的声音。

奎木狼还没落泪，那么落泪的也只有一个人。

众人默然。

奎木狼还是被抓走了，他没有反抗，也失去反抗的心意。

毕竟是同僚，二十七星宿没有抓走他和百花羞的孩子，但也不准百花羞向外界透露这件事。

毕竟私自下凡和下凡成亲那是两码事，前者还可以在天庭周转，后者可就麻烦了。

二十七星宿之所以能捞到这么轻的责罚，无疑与他们欺上瞒下的作风有关。

唐僧等人得到了通关文牒，也成功救出百花羞，但这个结局，似乎没有人会觉得开心。

紫萱缓过感动劲儿，也明白楚辞之所以保持沉默的原因。

毕竟，这跟寻常的世界剧情不同，奎木狼和百花羞之间，是动了真情，楚辞不想逞一人之能。

当然，楚辞明面上一直以‘改编剧情也没有奖励’的借口狡辩，真正的想法或许只有他知道。

数日后，众人离开宝象国，国王率众臣相送，唯有百花羞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推辞。

百花羞沉默了很多，两个孩子懂事，拿着楚辞送他们的礼物跑到一旁玩去，阳光依旧明媚，可现在的人，心情完全不同。

吸溜~

“谁？”百花羞转过头。

熟悉的狼耳，熟悉的脸颊，还有那熟悉的笑容。

“娘子，我来了！”

一切恍如十三年前。

“我这是在做梦吗？”百花羞有点如梦如幻。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冲上就是一套连招，锁喉折颈背摔，搂住奎木狼折腰一翻，将他摔到地上。

“你还来干嘛！”

奎木狼虽然被勒得喘不过气，但还是挤出兴高采烈的笑容：“大圣姐告诉我她当年从天庭逃跑的密道，只要小心一点的话，就不会被发现。”

百花羞大声呵斥：“你偷偷下凡的？为什么又要干这种蠢事...”

“及时见了面又如何...”

“当上神仙你可以活千百年...而我顶多还能活个四五十年，甚至更短...”

“为了区区一个凡人的我堵上这些，真的不值得你懂吗....”

“阿奎！”

百花羞搂住奎木狼，声音越发低沉，一滴眼泪划过脸颊，落到奎木狼的眼睛里。

奎木狼没有说话，嘴角一翘，还是那个笑容。

没心没肺，发自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