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所言,与东方溯有交情的官员并不多,很快便念了个遍,虽然文官武将皆有,但没一个是能够创出三才阵的奇才。
在将最后一缕黑发挽上去后,卫太后取过搁在桌上的金冠束好,打量了他一眼,取过镜子道:“瞧瞧,这才是一国之君该有的样子。”
东方洄望着镜中的自己,唇角还未弯起便已垂了下来,神色阴郁地道:“再像又如何,他从来都不认同!”
卫太后自知他说的“他”是谁,带着东海明玉护甲的手指缓缓抚过东方洄的脸庞,“先帝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朝坐在承德殿中的人是谁。”
她的劝慰令东方洄渐渐平静下来,继续刚才的问题,“母后可有猜到那人的身份?”
不论白昼如何漫长,终有尽时,夜幕如鲲鹏巨大无边的翅膀,自天边缓缓垂落,遮天蔽日。
卫太后一盏一盏点亮殿中粗如儿臂的蜡烛,烛火通明,橘红光芒驱散殿内的黑暗,在最后一枝蜡烛也被点燃后,卫太后方才吹熄了手中的灯杆回过身来,“溯儿为人冷肃,不知变通,一年前,与他交情的官员一只手就能数出来,可现在连兵部尚书姜明都隐隐站在了他那一边,皇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东方洄神色一振,“母后是说,那个人是最近这一年才出现的?”
卫太后勺了一舀龙涎香添在还有温度的香炉中,很快,一缕青烟自镂空的孔洞中飘了出来,“不错,皇帝不妨想一想,这一年间,都有谁在溯儿身边。”
“谁……”东方洄细细想着,嘴唇不时动着,却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卫太后也不催促,只是默默看着青烟不绝的香炉。
许久,东方洄似乎想到了什么,脱口道:“可是江越?”虽说江越为官多年,但与东方溯素无往来,直至一年前,交往方才有所频繁,倒也符合卫太后说的时间。
卫太后侧耳听着龙涎香在香炉中渐渐融化的声音,漫声道:“江越是先帝亲取的进士,那次殿试的试卷,哀家也看了,江越有才但也仅止于此,创不出三才阵。”不等东方洄言语,她又道:“皇帝不妨想一想江越与溯儿的联系。”
东方洄十指微微一颤,难以置信地道:“母后是说璇玑公主?”
在卫太后点头后,他连连摇头,“儿臣试过她,除了容貌出众之外,并无其他过人之处,只是一个平庸女子罢了。”
卫太后长长叹了口气,“哀家先前也与皇帝一般心思,现在仔细想来,只怕我们都被她给骗了。”
东方洄不解地道:“母后何出此言?”
卫太后盯着他,缓缓道:“如果当日——她是故意与你说那些的呢?”
“故意?”东方洄正要发问,忽地明白了什么,脱口道:“母后是说,璇玑故意说那些话,好让儿子以为她只是一个木头美人,并无惊世之才?”
卫太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哀家刚才想了很久,除她之外,想不出第二人。”
东方洄无法反驳她的话,但心中的疑惑不增反减,“她为何要这么做,辅佐儿子身边怎么着也比老七好。”
卫太后抚过有些发凉的脸颊,冷声道:“恰恰错了,溯儿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儿子不明白。”
“溯儿对她百般痴迷,唯她之命是从,换而言之,她可以完全掌控溯儿,甚至成为她手中的傀儡,皇帝却不行,此女心机深不可测!”说到此处,卫太后眼里有着少见的忌惮之色。”她在宫中摸爬滚打三十余年,一路踩着皑皑白骨坐到今天的位置,满以为再没有人可以瞒过她的双眼,却在慕千雪身上翻了船,这会儿还是靠着别人点破方才惊醒。
东方洄额上青筋暴涨,面容扭曲如恶鬼,“任她机关算尽,注定一场空。”说着,他扬声将怀恩叫进来,一字一顿地道:“传旨禁军统领,带三十名禁军,将慕千雪给朕抓来。”
怀恩抬了头,愕然道:“陛下现在要抓璇玑公主?”
东方洄盯了他,阴恻恻地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朕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