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望着东方溯木然的侧脸,凝声道:“陛下心神必然已被药物影响,否则不会听任臣妾摆布来听音阁,只是时间尚短,所以控制的不够深,不如咱们再等一等;至于昭明宫那边,就派人报个信,说陛下留在畅春园过夜,就算慕千雪有怀疑,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来畅春园搜查。这一夜,臣妾必会想办法让陛下签署诏书,如果到明日还没有结果,咱们再用药不迟。”
梁氏默然不语,她虽然急着扶自己儿子成为储君,却也不希望给他招来一个烂摊子。良久,她冷笑一声,“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也罢,就给你一夜的时间,天亮之前,一定要让他签署诏书。”
“臣妾一定尽力而为。”在梁氏走得不见踪影后,容氏方才长舒一口气,勉力直起酸软颤抖的双腿。
兰珠扶住她,惶惶不安地道:“贵人,现在怎么办?陛下他会肯写吗?”
容氏没有理会她,“扑通”一声跪在东方溯面前,痛哭流涕地道:“臣妾自知犯下大错,但臣妾是受奸人欺骗,并非本意,还请陛下宽宏大量,饶恕一次!”
东方溯目光呆滞地看着她,没有一丝神情变化,倒是兰珠被吓了一跳,急忙道:“贵人您糊涂了,陛下他已经痴了,您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也听不懂。”
容氏眼底掠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伏下身去,以头触地,任兰珠怎么说都不肯起身。
窗外夜色浓郁,犹如化不开的墨汁,黄铜烛台容不下那么多的软红烛泪,从边缘渗了出来,一滴一滴挂在那里,犹如倒垂的珊瑚珠子。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兰珠骇然失色,难以置信地盯着东方溯,他不是痴呆了吗,怎么……
容氏伏地,战战兢兢地道:“臣妾只是猜测,眼下看来,臣妾猜对了,陛下……”她悄悄抬起头,“并没有喝盏茶。”
“倒是机灵。”东方溯冷笑一声,容氏递茶给他那会儿,他神智已经有些模糊,但还是守住了一丝清明,那盏茶看似一口饮尽,其实一直含在嘴里,趁容氏不注意,悄悄吐了出来。
但他还是小觑了那药的利害,尽管没有一滴入口,但依旧感觉心神恍惚不宁,小腹不时窜起一股邪火,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来压制。还有一件事……容氏并不知道,他至今仍然无法控制手足,犹如一个废人。
东方溯不动声色地道:“刚才容氏提到‘一晌贪欢散’,那是什么药?”
“梁氏从一名域外之人的手里得到两种药,一种名为‘百香’,另一种就是‘一晌贪欢’,‘百香’令人心智失常,‘一晌贪欢’则是一种**药,两者混合在一起后,可以控制他人心神,听任下药者摆布。”容氏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悉数说了出来。
“百香……”东方溯将这两个字牢牢记在心中,“所以太后的病,是梁氏搞得鬼?”
“是,梁氏知道陛下仍然关心太后,所以利用太后将陛下引来畅春园。”
东方溯目光冰冷地道:“那你呢?”
容氏身子一颤,小声道:“梁氏知道臣妾一直思念陛下,逐利用这件事来怂恿臣妾。”说着,她又急急道:“但臣妾真不知道她原来是想谋害陛下,逼宫篡位,否则臣妾绝不会答应,求陛下明鉴!”
“她虽屡屡犯错,但朕始终念在梁忠舍身救驾,还有予瑾的份上,一再给她机会,如今看来,是朕太心慈手软了。”东方溯盯着那两道废立太子的诏书,脸上沁出森冷阴隼的杀意,看得容氏汗毛倒竖,不敢直视。
在须臾的沉寂后,东方溯道:“你想将功赎罪?”
容氏闻言,连忙伏身,以额触地,“是,请陛下给臣妾这个机会。”
“好!”东方溯森森道:“总算你还不糊涂。”顿一顿,他道:“朕怀里有一片金叶子,你将它吹响,自会有神机营的人过来。”
容氏正要答应,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既然有金叶子在,东方溯为什么自己不吹响召唤神机营,而是要借自己的口?想到这里,她试探道:“陛下……可是哪里不舒服?”
东方溯知道瞒不过,只得道:“朕虽没喝那茶,但还是中了一些毒,这会儿动弹不得。”
容氏恍然,伸手入东方溯怀中,果然在最贴身的地方,摸到一个暗袋,里面藏的正是那片用来召唤神机营的金叶子。
容氏拿在手里,却迟迟不曾吹响,不知在想些什么,东方溯心中一沉,冷声道:“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