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闻蝉心想,这人也就眼睛能看了。

李信冲韩氏扬下巴,“知道我想杀她吗?”

侍女倒抽一口气。

他眼睛也不眨、就下这种命令,看来就是见惯生死的。韩氏攥着袖子的手握得紧,两股战战,几乎晕过去。她心中后悔再后悔,想她出身大族,出行时,夫君细细叮嘱让她小心,前面都无事,她放松警惕,没想到临了会稽,竟发生这种事。

闻蝉鼓起勇气,从四婶的背后抬起脸。她同样害怕,却看着少年,说,“你不要杀我四婶,我跟你们走。”

“答应嫁我了?”他转着手中匕首,笑起来的那股戏谑和肆意,盯着她的眼神,都让闻蝉厌恶至极。

闻蝉目中骄矜之色收起,试探说,“……我可以考虑考虑吗?”

自称李信的少年偏头,“好,那你就慢慢考虑吧。”

……

一行人被这些劫匪领着七拐八拐,被押进了一个寨子里。这寨子埋在深山,又因下雪而被隐埋。如果不是这帮劫匪领着,寻常人都找不到这个地方。跟着韩氏和闻蝉的侍卫,真论起来,也不一定就不如这些劫匪厉害。然到底吃了下雪和不熟悉路的亏,哪怕跟着一个向导。现在,那向导也被领走了。

大雪天遇到这种肥羊,对劫匪们是个好消息。

被押的人憋屈而丧气,那帮贼人,却搬着马车上的好东西,说说笑笑——一人手里抱着一个滚圆玉器,从没见到过般惊喜,不愿撒手,“这富商家里,也太有钱了。”

“是啊,咱们兄弟辛苦奔波,他们倒是富得流油。不劫他们劫谁?”

“哈哈,给阿信找了老婆,阿信这次该高兴了吧?”

“那可不是!没看到阿信见到那小娘子,眼睛都直了吗哈哈?说起来,那小娘子真他娘的好看啊。老子看啊,那皇帝的女儿,都不如她好看。”

“以后就是咱们的人咯!”

旁人个个欢天喜地,被劫的人,却都惶惶然,又怒又恨。尤其是听到他们辱及自家翁主,恨不得啐一口,告诉他们这帮有眼无珠的痞子,舞阳翁主是何等身份,也是他们敢肖想的?然现在,大家——

孤立无援。

但是没关系。

闻蝉安慰自己,四婶说,大姑父的人在驿站等着他们。如果他们不能如期到,大姑父应该会察觉的,定会派人来找他们。这些贼子,不过是乌合之众,哪里能与朝廷的兵马对抗呢?

所以,只要自己能撑过一两日,事情就会有转机。

到了这个鬼地方,闻蝉的侍女们都被关了起来,也无法见到四婶。坐在一个屋子里,门窗都被关死,闻蝉试着叩了叩,没有人回应。闻蝉望望屋中摆设,费力地搬过一个小几,踩上小几,试着去推那扇木窗。

她提着裙裾趴在窗上时,门被推开了,扭头,看到站立在门口的少年,还有三四个男人。

几人一路走来,正在说笑,“阿信,你小子运气不错,劫个色就劫个这么美的。”“难为咱们阿信开了窍!”“阿信放心,咱们肯定让你大喜之日风风光光……呃。”

推开门,几人看到以不雅姿势跪在窗栏口的少女。

几个人面色怪异——美人这般不讲究。

闻蝉小脸刷地染上绯红,却装作什么都没有般,将小腿从木框缘挪下,振振衣袂,从矮几上娉娉袅袅地走下来。丽人睁着明亮的水眸,好像他们的大惊小怪,是对她的亵渎一样。

李信玩味地看着佳人,佳人却不看他。

“哈哈,阿信,你跟小美人聊吧,兄弟们先走了。”诡异的沉默后,身后三人反应快,在少女故作无事后,及时关上门走了。出去后,兄弟间是怎么传闻蝉那个粗俗动作的,就不得而知了。

闻蝉忽视之前的窘然,跪坐在案几边,乌发如坠,目光低垂,裙裾下,露出素白的鞋袜。

李信目光在屋中扫了一圈后,趺坐到少女对面。他盘腿而坐,很放松的坐姿,盯着她低低的发顶看。这样的小美人,垂着眼睫装矜持,面颊雪白染霞,胭脂一般动人。小巧的耳珠隐在乌发下,隐约能看到通红的耳垂。

李信手放置在案几上,撑着下巴,放肆地、无所顾忌地打量对面少女——

闻蝉低着头,能感觉到少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是一动不敢动,唯恐刺激他。她在长安时,连丞相府上的郎君都不给好脸色,轻视、不喜、不睬,她愿意怎样都没关系。那些人一样看中她美色,但她是翁主,没有人敢欺负她。

可是现在……这个乡巴佬,知道翁主是什么吗?

闻蝉甚至觉得,恐怕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对方也因为没见识,而看不懂她是不能得罪的人。

那怎么办?

嫁他?

长安的大好儿郎们她一个都看不上,能看上这个乡巴佬才有鬼……

胡思乱想之际,听到少年开口,“小娘子叫什么?”

闻蝉装死不应。

李信扬声,“来人,把跟她一起来的那个妇人的手砍了……”

“闻蝉。”闻蝉飞快答少年的话。

抬目,隐晦地瞪他一眼。

李信继续欣赏她的美貌。看她明明怕他、还不得不装作不怕,也挺有意思的。

她说她叫什么来着?

李信拢了下眉,“文我知道。哪个蝉字?”

其实他连“闻”都错了。

少女朱唇翕动,“就是‘袅袅兮秋风,山蝉鸣兮宫树红’里面的‘蝉’字。”

李信说,“听不懂。我没念过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简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