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非往来密切,在乞力国工作的中国人很多,这么解释似乎也没有错。荣锐没再说话,低头继续吃饭。伍心雨盛情难却,跟维塔去越野车上拿卡式炉。
一阵风吹过,阳伞扑簌簌作响,萧肃抬头看天,只见一大片云彩遮住了太阳,刚想说是不是要下雨了,忽听一阵引擎声响,一辆迷彩涂装的吉普车飞一般驰入加油站,冲进了车队中间!
紧接着,五辆一模一样的车子冲出公路,轰鸣着将车队团团围住,车轮飞转激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完全挡住了视线。
十几条黑影在尘雾中跳下吉普车,奔向维塔乘坐的房车。激烈的叫喊声立刻炸开,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开了一枪,接着又是一枪,一道暗红的血线应声飙洒,一名黑衣保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突袭者纷纷开枪,密集的枪声爆豆子般响起,“哒哒哒、哒哒哒哒——”震耳欲聋,但警告的意味似乎更重一点,因为有一半都是望天放的,并没有人继续受伤。
当第一辆车冲过来的瞬间,荣锐就像弹簧般一跃而起,一把抓住萧肃滚倒在地,同时掀翻饭桌挡在他们身前。枪声响起的时候,他抱着萧肃往右翻滚数米,闪到不锈钢餐台后面躲了起来。
萧肃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一息过后恢复神智,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砂石地上。荣锐半压在他身上,右手在他们相贴的地方摸了一把,取出藏在腋下的手枪,“咔哒”一声上了膛,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动,不是山猫的人。”
萧肃心跳又轻又疾,眼前的视野先是暗了一下,数秒之后缓缓恢复正常,然而整个人仍旧眩晕得厉害,四肢完全没有力气。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那时候荣锐也是这样护着他,和他躲在车子侧面,另一边是山猫雇佣兵追魂夺命的子弹。
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帮他揍人了。
“佩奇!”萧肃喘过口气,隐约听到枪声中间夹杂着一声女孩子的呼救,急道,“她和维塔在一起!”
“老孙和荣锒过去了。”荣锐往餐柜一侧移了一点,借着阳伞的阴影看向车队的方向,“这帮人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他们围攻的是维塔和他的保镖。”
枪声停了,有人在喊话,用的是当地方言,萧肃悄悄爬起身往外看了一眼,只见漫天烟尘中,二十多个黑布蒙面的壮汉围着维塔的车队,一个胸前挂着冲锋枪的光头用枪口对着房车玻璃,飞快地说着什么,语声极为严厉。
孙之圣和荣锒已经从加油站里跑了出来,但不敢贸然接近,只好躲在加油机后面观察局势。油站员工在他们身后锁了门,门玻璃上贴着几个惊恐的黑人面孔,吴星宇的大脸也夹杂其中,显得分外白皙醒目。
“他要司机下车。”荣锐懂一些当地话,知道萧肃心急,便给他低声翻译,“维塔应该在车上……他让车里的另一个人绑住维塔的手。”
“另一个人?”萧肃心里咯噔一下,“谁?会不会是佩奇?”
荣锐摇头不答,萧肃往他身边靠了靠,看见房车司机打开车门,举着双手下了车,立刻被光头一枪砸在地上晕了过去。维塔的几个保镖大声叫嚷,但被其他的蒙面壮汉用枪指着,不敢轻易越过包围圈冲上去救人。
光头将昏迷的司机拖开,叫一个手下上了驾驶座,自己打开后车门要上车。
“他们好像要走了。”荣锐握着枪,身体绷得像弓一样,声音轻如耳语,“他们就是冲着维塔来的,刚才提到了恩古夫……应该不会节外生枝,抓不相干的人。”
但愿……萧肃心中默念。
房车里传来维塔焦急的声音,似乎是在恳求什么,但光头听了两秒便吼了句“闭嘴!”同时抬起枪托往车里狠狠砸了一下。
维塔的恳求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短促地惊叫了一下,喊了声维塔的名字。
是伍心雨。
“糟了。”荣锐低低道。
果然,光头一把将伍心雨从车里拽了出来,扔给一名手下。手下立刻抓住了她,掏出绳子要把她捆起来。
“放开她!”荣锒冲出掩护,拔枪对准光头,以英语喊道,“我们是中国人,和恩古夫家没有关系,把那个女孩还给我们!”
没想到有人忽然发难,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荣锒的身上。趁着这个机会,孙之圣如幽灵般闪进了包围圈,借着尘土的掩护绕到绑架者身后,举起手枪。
“咔嚓”一声脆响,一名保镖脚跟一转,不小心踩到了碎车窗玻璃。绑架者倏然回头,孙之圣身形暴露,功亏一篑,只得往后退了一步,用枪指着他道:“放开她!不管你们是谁,别给自己找麻烦——我们是中国人,出了事你们承担不起!”
中国人在非洲还是比较有影响力的,一般人不会故意为难,然而那个光头竟毫不在意,直接在孙之圣脚下放了一枪,道:“吓唬我?”
“砰”地一声砂石溅起,孙之圣额头被划了一道血印,不得不往后退却。光头喋喋怪笑,冲他挑衅地扬了扬枪口,跳上车对司机道:“开车!”又对抓着伍心雨那人道:“带这妞儿走,恩古夫家的小崽子对她很上心呢。”
吉普车引擎轰鸣,袭击者开始交替掩护撤退,孙之圣作势要救伍心雨,抓着她的那人叫了一句“不许动”,一边勒着她的脖子往车上退。荣锒趁他注意力集中在孙之圣身上,抢上一步开枪打在他左肩。
那人痛叫一声,肩膀的血喷出来溅了伍心雨一脖子。伍心雨大叫一声:“荣锒!”抓着他的胳膊想要挣开,谁知那人极为悍勇,血喷得像泉水一样,仍旧死不放手,反倒将伍心雨勒得直翻白眼。
维塔的保镖趁乱开始反攻,纷纷与突袭者交手,一人打倒对手夺回越野车,立刻从后备箱扛出一架轻机枪,一边扫射一边吼着让他们放了维塔。
“都他妈的住手!”光头眼见撤退困难,一把叉住维塔的脖子,将他的脑袋压在车窗外,用枪指着他头顶吼道,“老子要开枪了!不怕你家少爷脑袋开花就尽管反抗!”
“住手!都住手!全部住手!”维塔额头流血,面色仓皇,颤声喊道,“照他说的做!不要反抗,不要跟着我们……告诉我爸爸发生了什么,让他救我!”
光头哈哈大笑:“听见了吧?”
保镖们投鼠忌器,不敢再往前走一步。维塔嘶声喊道:“保护好客人,把他们安全送到渡玛,告诉我爸爸一定要救佩奇小姐,多少钱都在所不惜,否则我绝不原谅他!”
“闭嘴吧,装什么情圣!”光头冲他脑袋来了一下,将他扯回车里,锁上车窗绝尘而去,余下几辆吉普车也纷纷启动撤离。有维塔的命令,众保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他们大摇大摆离去。
黄沙慢慢平复,四周安静下来,一场惊心动魄的劫持就这样结束了,从突袭到撤离,不过短短五六分钟。
四名保镖受伤,一人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不醒,保镖主管让人把他抬上车,掏出卫星电话,走到一旁开始拨号。
荣锐将萧肃从地上拉起来,问:“没事吧?”
萧肃摇头,焦急地看向吉普车消失的方向:“佩奇被他们抓走了!”
荣锐收了抢,示意他跟上自己,道:“他们还没走远,别大意,不要离开我身边。”
这是他们出发前就一再确认的,荣锐的第一要务是确保萧肃的安全,即使发生天大的事,也必须做到形影相随,寸步不离。萧肃点点头,跟他往孙之圣走去。
孙之圣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回头低声道:“不是山猫。”
“冲着维塔来的。”荣锐点头,道:“专门提了四次‘恩古夫’。”
“毕竟是当地话,怕我们听不懂吧。”孙之圣意味深长地说。
两人打哑谜似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荣锒过来,低低骂了句“操”,说:“居然冲女孩子……我日他大爷的。”
他这会儿完全不自恋了,满脸戾气,连眉毛都竖了起来。荣锐没有像平时一样呛他,反而伸手握了握他的肩膀。
荣锒“哼”一声挥开他的手,虽然神情焦灼,但情绪并没有失控,仍旧是冷静理智的:“所以这是唱的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