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周教授眼镜后的眸光隐隐约约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总之不是什么可以用褒义词来形容的情绪。
时栀敢说不是误会?她感觉周教授的刀都架在自己脖子上了,要说不是误会爷爷肯定知道她在玩弄别人感情,到时候……
她咳嗽一声,“确实是误会。”
“原来你们本来就是情侣?那更是天作之合了。”赵亚芬掩藏不住得意的神情,捂着嘴冲她笑。
大概是觉得时栀的表情带着嘲讽,她立即拿出镜子查看自己的脸上有没有皱纹,模样十分滑稽。
周遭的空气又安静了一瞬……
时瀚海看了一眼时栀,敢情这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
他可没那么好糊弄,一看时栀那表情,再联想她之前一直想退婚的举动,心里已经猜到自己孙女在玩弄别人感情了。
“难怪之前要退婚呢。”他冷笑,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周修谨到底稳重,没有拆时栀的台,“栀栀先前跟我吵了架,现在还有些生我的气。”
他抬起手,揉了揉时栀的脑袋,看着她一脸疑似忍辱负重的表情,嘴角的笑意差点没绷住。
还笑……还笑……
时栀像只炸毛的猫,亮着可爱的爪子,还以为自己很凶,恶狠狠地盯着周修谨,恨不得咬他的脖子。
像绵绵那只小猫,生气倒不会生气,每次摆出这样的架势都是在撒娇。
周修谨弯唇,“别生气了,嗯?”
嗯什么嗯?你知不知道课堂上严谨高高在上的周教授突然用这样哄小孩的语气同人说话很犯规?
时栀长睫颤啊颤,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呼地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时瀚海看了孙女一眼,“既然你们有感情基础,那这婚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
时栀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他说,“等我过两天挑个良辰吉日,到时候你们就先去领证。”
她着急地看着爷爷,“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快?你们交往多久了。”
时栀抿了抿唇,“差不多半年吧。”
一旁的周修谨抬起手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十分严谨地纠正,“五个月零十五天。”
“……”记这么清楚干什么?
“这还叫快?”时瀚海看了她一眼,“小栀,你跟我进来,我们单独谈谈。”
时栀咬了咬唇,求救般地看了一眼周修谨,小动作全都落在时瀚海眼里,他冷笑一声,“你看他干什么?”
别人家爷爷都是找未来孙女婿谈话,她倒好。
时栀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突然感觉自己的小拇指被拉了一下,她低下头,瞥见周修谨安抚的眼神。
他微微一笑,手指稍微用了点力气,然后慢慢松开。
时栀只觉得手上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她心尖一颤,不安竟然真的被压了下来。
书房里有些黑,这里一直是时栀最怕的地方。她小时候看见爸爸不听话被教训就是在这里,所以她一直很怕爷爷,大概是小时候留下了阴影。
“爷爷……”
时栀转身把门关上,“我跟周修谨都分手了,还怎么在一起?”
“刚才在外面是给你面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玩够了他就跟他分手,根本不是什么误会。”
她咳嗽一声,不敢看爷爷的眼神。
那不是第一次当渣女没经验吗?她敢怒不敢言。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她才不会玩周教授呢,换个不认真的不香吗?而且周教授还那么难勾引,花了好久才睡到。
时瀚海看了她一眼,“那孩子沉稳,能照顾你,我看你也喜欢。跟他结婚怎么了?委屈你了?”
她抿了抿唇,低头看着地板上的纹路。喜欢是喜欢,就是不想结婚。
“我可不想看到你跟你爸一样一把年纪没个正形,到处玩女人,还把那女的带到家里来。”提到这茬他就感觉呼吸不畅,一手撑在桌子上才把这口气给顺下去了。
时瀚海是很传统的一个人,他宁愿相信门当户对的联姻,也不信自由恋爱,“贺宇将来是要交给你的,你嫁到周家,就有了后盾。”
时栀还想辩解,“可是我也不想要呀。恋爱和结婚本来就是两件事……”
“我没多少日子活了,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说完他猛烈地咳嗽了一声。
时栀心口一震,俯身扶住爷爷,“什么没多少日子活了?”
她心跳变得很快,呼吸也急促起来,心口憋的气一直到鼻腔发着酸,连带着眼眶都红了。
时栀焦急地说,“你别吓我。”
“你答不答应我?”
她想也不想,疯狂点头,“我答应你。”
刚刚还一副病弱姿态的时瀚海立刻精神了,“那就行,过段时间你们就去领证。”
“?”时栀懵了,半晌后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你刚刚是不是骗我?”
时栀自以为在表演方面天赋异禀,然而你爷爷永远是你爷爷。
“我没骗你,我一个老人家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他玩着文字游戏,别过脸哼了一声。
“……”时栀无语地看着时瀚海,一想,他天天早上起得比自己还早,身体看起来比年轻人还好。她居然还能误会他得绝症?可能吗。
时栀吐不出一个字,噘了噘唇生闷气。
两个人走出来,时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之后怎么告别的她都不记得。
时栀坐上车,远远地看到时瀚海站在门边看她,他眸光沾染了莫名的情绪,在灯光下看不真切。
似乎是欣慰,又似乎是哀伤,他想,以后他不在了,还有周家护着她。
时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十分不安。她从车窗使劲往外看,眼前一晃,刚刚感受到的场面像是泡沫一样碎开,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一切都是错觉。
不对,爷爷在骗她,她怎么还当真了。
周修谨低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栀栀,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