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都是父母前生的债,宁寒栖知道,父亲是怕他也像自己一样,半辈子凄凄凉凉。但他相信陈建仁是不一样的,阿仁一定会一辈子对他好的。这一年来他的所做所为宁寒栖看在眼里,如果说有一个人可以和他相伴一生,那么这个人必定是阿仁。
于是青离对父亲说道:“你放心吧爸爸,阿仁他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宁玹微微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吧!”语气里却是透着无尽的担忧。其实一开始他并不看好陈建仁与寒栖的恋情,因为陈建仁的生辰不是很好,主奸佞,寡情意。不过一切也都不是定数,如果他上一世或者主上有大功德,是不受这些生辰命数的影响的。
通过这一年多以来的观察,发现他这个人的人品还是不错的。而且宁寒栖对他也是真的动了心,也听寒栖不止一次的念叨过陈建仁对他所做的那些细节。于是宁玹也松了口,答应了陈建仁的求婚。只求老天爷不要把宁家人一惯以来的命运加筑在寒栖身上,这个孩子从小受了不少苦,却一如既往的乖巧懂事。是个人看了都觉得心疼,他的后半生不该再有坎坷。
婚礼这天晴空万里,艳阳高照。寒栖看着排成长龙的车队驶进了宁家所在的这个闭塞的小镇上,简直是惊扰了整个小镇的居民。人人都知道宁家的儿子和j市的大富豪结婚了,富豪特别有钱,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
这么个盆穷的小镇,三层以上的楼房都不多见。虽然宁寒栖是个男孩子,和另外一个男人结了婚,也是绝对羡煞了整个镇子上的一干人。宁玹是宁家的族长,现在虽然已经没有族长这一说了,可是宁家老一辈的人仍然尊守着这个传统。他们都跑来恭喜宁玹:“族长以后要享福了,你儿子的对象可了不得啊!”
宁玹却苦笑一声,他总觉得这个婚礼办得太高调。两个男人在一起本来就为世人所不容,还这样张扬的办婚礼。虽然大家表面上羡慕祝福,私底下说的话,不知道有多难听。宁玹听到有人咬耳根,眼神透着探究与新鲜。
算了,寒栖开心就好。望着宁寒栖脸上的笑容,宁玹如此想到。
楼下宾客的打闹场终于停止了,宁寒栖知道最重要的时刻就要到来。他要在这之前把宁家人的体质告诉阿仁,不知道他听了以后会不会吓一跳?会不会期待……自己给他生下一个孩子?可惜这第一个孩子只能姓宁,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再生啊!
宁寒栖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灵泉灵泉,你马上就有能量了,一定要多多的喷涌啊!和阿仁恩爱一辈子,灵泉会变成什么样呢?
就在宁寒栖发呆的那一刻,房间的门忽然被猛然一声踹开。宁寒栖抬头,看到了一脸醉意和怒气的陈建仁。宁寒栖的眉心皱了起来,因为除了陈建仁,他身边还跟了一个模样姣好的女人。女人半拥着陈建仁,迷人的微笑甜的发腻,用蛇一样的目光看着宁寒栖。
宁寒栖站起身,先看了一眼女人,又看向陈建仁,问道:“阿仁……你……喝醉了?这个是谁?她……为什么搂着你?”
第2章
陈建仁应该是喝醉了,他上前猛然推了一把宁寒栖,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已的眼睛恶狠狠的说道:“宁寒栖,宁寒栖,你父亲给你取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一个穷山村子里出来的乡巴佬,长的也就有那么几分姿色,装什么文化人儿?嗯?不就是个兔儿爷吗?我还是头一回见,上赶着把自已儿子嫁出去让人操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旁边的女人捂住嘴巴低声笑了笑,上前扶着歪歪斜斜的陈建仁说道:“建仁,你别生气嘛!他的目的是什么你不一直都知道的吗?不就是想用自已长的比女人还好看的儿子换一个走出穷山沟的机会么?唉,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骗你。那块地明明已经抵押出去了,还说什么要留给儿子做嫁妆。像这种话,也就你这样的老实人会信。”
而旁边一脸震惊的宁寒栖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刚刚阿仁说什么?他的双唇颤抖着,甚至忘了挣脱陈建仁扼着他咽喉的手,有些艰难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兔儿爷?什么叫上赶着把自已儿子嫁出去让人操?当初主动追我说喜欢我的人是你,如今你为什么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的话?
陈建仁猛然将宁寒栖甩到床上,说道:“说什么?需要我再重复一句吗?呵呵,你以为我这一年多以来陪你玩儿陪你演戏,真的是出于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别天真了!我儿子都生了,怎么会喜欢一个男的?”
宁寒栖的脸色越来越差,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然戳了一下,周身的空气也仿佛被抽离了。他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这不可能,阿仁你喝醉了?你在胡说什么呢?”这话问的气若游丝,虽然宁寒栖的心里已经相信了,可是他仍然不愿意相信自已被玩弄了的事实。
而在陈建仁旁边的那个妖娆女子上前一步说道:“你以为自已长的好看一点,就真有男人贴上来跟你好了啊?还不是因为你那个不开窍的爹!给他一千万都不肯卖那块地,害的几个开发商想尽办法做你爹的思想工作。如果不是建仁无意间听到你爸爸说那块地是留给你做嫁妆的,也不会想到这个办法。可谁知道你爸嘴里说一套,背地里做又是一套,早就把那块地抵押给银行了!现在你们还不上贷款,肯定是想靠阿仁了吧?如果你们那块地还在,一切都好说。可那块地早就被银行给拍卖出去了,如意算盘落空了。好在阿仁只是和你办了个婚礼,你也别在这儿赖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宁寒栖面无血色的脸上表情冷得发指,不用仔细观察都能看得出他在发抖。他转头看了女人一眼,问道:“你又是谁?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个正室吧?小三?”
女人捂着嘴笑了起来:“哈哈哈对,我就是小三。我如果是小三,那你是什么?小四还是小五?阿仁风流,每个成功的男人都这样。不过跟过他的女人都知道,阿仁大方。至于你,还是别指望着从他身上拿到什么好处了。他本来也不喜欢男的,忍着恶心和你交往了一年,结果项目还是跑了。唉,这都是命。”
话说到这里,宁寒栖反而出奇的冷静了起来。他抬眼望着一脸轻蔑的陈建仁,几分钟后终于张口对他说了一句:“你真恶心。”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激怒了陈建仁,他上前一步啪的一声在宁寒栖脸上打了个耳光。宁寒栖整个人懵在那里,他呆愣愣的望着陈建仁,对方却仿佛没有打过瘾一般,接二连三的又打了两个耳光。霎时间,宁寒栖的脸颊上火辣辣的生疼。他一直知道陈建仁的力气很大,想不到打自已的时候力气更大。
旁边那个女人可能是怕出事,立即上前拦住陈建仁,温声软语的说道:“阿仁你别生气了,别气坏了身子,犯不着为这样的烂货发那么大的脾气。这个项目丢了是挺可惜的,唉,以后有机会再拿别的项目补上好了。”
陈建仁却转过头去对那个女人吼道:“你懂个屁!你知道这是多少钱的项目吗?好几十个亿!就这么打水漂了!只要我能拿下这个项目,我在j市也算有一号了!那么多人都等着看着呢,结果我忙活了这大半年,让别人看了一场笑话!”
女人立即噤声,不再说话。做惯了小三的女人,惯常会看人脸色行事。知道男人什么时候该哄,什么时候该闭嘴。
宁寒栖却终于想明白,陈建仁这一年来为什么对自已如此体贴入微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是喜欢自已,也并不是想和自已结婚。他惦记上的,只是不论谁想办法都没能从自已父亲手里拿下的那块地。
这件事宁寒栖也知道,他们所在的那个小镇子,落后又闭塞。说是小镇子,其实也就是在山旮旯里的大村落。
他们所处的这一片区域算好的,过了他们口中所说的那片山域,越往里越穷。因为这片山仿佛是受了诅咒一般,种啥啥不长,养啥啥不活。水里不生鱼,树上不结果。有人说这里就是片盐碱地,也有人说这里的人得罪了土地公公,反正注定一辈子穷死在这儿。
年轻人能走的都走了,就剩下一些留守的老人和孩子。前两年听说这一片要拆迁,后来又不了了之了。因为这是一片盐碱地,根本没办法建他们口中所说的乡村田园别墅疗养区。
后来又来了一拨人,又是勘测又是调查,走了没多久,就有人接二连三的找上了宁寒栖的父亲。说是这一片划了一个游乐场的项目,还有周边的乡村别墅项目。
虽然宁寒栖所在的晋水镇是块盐碱地,但它周围的山还是正常的。只是晋水镇所处于的是这个项目的中心,如果游乐场拿不下,这一片的规划项目就都得泡汤。而这片荒山盐碱地却并不是公有的,而是宁家私有的。
许多人都不理解,宁家守着这么一片盐碱地干什么?虽说上面建着他们的祖宗祠堂,可周边的村落也有祖宗祠堂,一听到给的价格后不都立马表示要搬迁了吗?唯独宁玹,他说什么都不肯将这片地卖了。
曾经宁玹有一次和宁寒栖开玩笑说:“这片地爸爸可是要留给你做嫁妆的。”
当时宁寒栖也没放到心上,因为这块地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小辈们也会以各种方法重新取得这块土地的所有权。什么嫁妆不嫁妆的,这都是属于宁家后嗣子孙的东西。想必陈建仁就是因为听到了这句话,所以才会把追求他当成事业来经营的吧?
毕竟在他眼中宁寒栖并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上百亿的项目。因为投资商曾经说过,谁能把这块地拿下,这个项目就归哪个开发商所有。
然而现在,陈建仁却以这样的理由,这样的手段,这样寡言廉耻的言行,欺骗了他整整一年的感情。为的,也是他口中这上百亿的项目。
宁寒栖心如刀绞,因为这一年以来的感情并不是假的,他的确真心实意的爱上了陈建仁。而且天真的以为自已能和他白头到老,抱着傻白甜的梦想,和他步入婚姻的殿堂。还期期艾艾的想着今晚告诉他宁家的秘密,自已身体的秘密,灵泉的秘密,以及他心里浓浓的爱意。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陈建仁啊陈建仁,我在你的心里,应该也只值那上百亿了吧?
宁寒栖不知道自已是怎么离开陈建仁和他所谓的新房的,只记得出门的时候天上下雨了。雨并不大,淅淅沥沥的。在j市暖黄的路灯下,他显得落寞又寂寥。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昨天他和阿仁还在讨论去哪里度蜜月,明明上周末他们还一起去宜家买家居用品。明明上个月他们还在挑选婚庆公司,婚礼模式。仅仅是一夜之间,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变成了一场笑话。
心里堵的要死,却哭不出来。而且不知道自已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迷茫的望着头顶上的天空,一片漆黑看不真切,却又如此真实。鼻子里的酸意泛上来,他抱着膝盖坐到马路牙子上,低低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