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内, 三省六部, 皆迅速忙碌起来。
玄亲王府内则又是另一种奇异的紧张气氛。
予钧善战,人尽皆知。睿帝的诸子当中, 论骑射最强的是宁郡王,论行军或许只有泰郡王尚可。而一众皇孙里面, 论起什么文采风流,少年俊秀,或许予锋、予铮之类的还能说的上, 但是要在郴州这种苦寒风霜之地金戈铁马的摔打砥砺,却只有予钧一人了。毕竟阵前刀枪无眼,边城萧索苦寒, 莫说皇子皇孙这些天皇贵胄不愿意去,就算是武举选拔的兵将, 兵部选出的人才, 也是愿意去渝州泉州这些温润富庶之地的居多。
以如今朝中的形势, 孝瑾皇后一脉和瑜妃昌亲王一脉已经是针锋相对, 势同水火。誉国公府是一门心思要掀孝瑾皇后的底, 而玄亲王的应对则是紧抓住军政的权。郴州军这些年来已经不及从前,前线守将也比较平庸,几大将门之中顾家一枝独秀,这也是玄亲王为什么对顾家之事这样在意。
如今郴州有险,虽然其地荒寒, 但是若郴州失守, 很快就会危及京畿。若是予钧不曾受了这样的重杖养病, 他前往出战是当仁不让,对玄亲王来讲也是极大的优势。但予钧被打得血透重衣,险些昏死过去,到现在才不过十日出头,听说刚能勉强由明珠扶着走路罢了,如何能赶赴前线?
而且如今郴州战事急如星火,只怕新任的战将最多十天半月便要立刻点兵赶去,这几日内就得定下人选了。然而玄亲王的气结还未半日,睿帝再度果决地乾纲独断,一旨诏书传进长风居,予钧封正二品左将军,伤病之事御前太医会诊,三月初九领冀州驻军两万,赶赴郴州增援。
由明珠扶着才能出去跪接圣旨的予钧并不意外,听到三月初九还是松了口气。他此番受杖伤势颇重,养到此时连走路尚且困难,但已能勉强坐软轿出门。毕竟赶往前线并非孤身而去,两万兵将的交接盘点,也是许多的要紧工作。他若没有伤病在身,其实十日左右足矣,如今睿帝给到了三月初九,便是整整十五日,也是体恤他的伤情了。
接旨完毕,明珠虽然也不意外,眉间却忧色难去:“你如今这样的伤势,无论怎么忙,都不能再住在营里了。不然若是伤势反复……”
予钧握了握明珠的手笑道:“放心,好容易走到如今,我岂能舍得不回来。”
明珠唇角一勾,因为挂念着予钧的伤势,并没有太多旁的旖旎思绪,只扶着他慢慢回了房里:“你此去只管安心,我在京里会好自珍重,四时八节,也会将给夫人和国公爷的礼物送到天行镖局。你在郴州,只要好好保重自己便是。”
予钧看着明珠,心里也是好生不舍,他们成婚至今整整三个月,还没同床共枕过一次,好容易因着这场无妄之灾而得了明珠的真心话,伤病之中却也最多便是牵着媳妇的手坐一会儿。很快又要赶往郴州前线了,这一去短则三四月,长可二三年,天底下还有比他更憋屈的夫君么?
只是,前线军情之急,京中政务之危,予钧心里暗暗叹了无数声,最终也只得对明珠道:“我知道了,事不宜迟,请萧总管和肖总镖头,明重山,谢季淮,聂毓之都过来吃几盏茶,有关碧水别院、天行镖局、宫禁防卫、京策格局,每样都得出个章程。明日我便要去兵部忙了。”
此刻便格外显出明珠与寻常女眷的不同了,予钧都能感觉到这许多的事务反而让明珠精神一振,清澈透亮的眸子里斗志昂扬,连笑容都格外自信而英朗:“知道了,这就安排下去。”
予钧看着明珠将他安顿回到病榻,便转身去吩咐白翎澄月等人,言谈行动之间果决利落,神采飞扬,甚至有一刻在想,与其让她在锦绣珠翠之中安享富贵,是不是带着她一同出征作战更让她快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