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脸色也不过一瞬之间,礼官恭敬接过名笺,高声唱道:“玄亲王长子郴州军郎将孟予钧!对,玄亲王第四子京策军骑卫副统领孟予锋!”
居然是亲兄弟对阵?
四围轻微议论响起,睿帝也颇为意外,却也不觉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兄弟都是好的,切磋一下也无妨。”
予钧和予锋躬身领旨,便各自接了猎卫送上的木剑,一同上了演武台,行礼之后,举剑相向。
双方剑尖相对一瞬,予锋斜斜抢上,挽了个剑花,攻向予钧左腰。予钧滑步一退,回剑格挡。予锋却是虚招,不待二人木剑相交,便回剑一划,自下而上刺向予钧咽喉。
予钧回剑不及,矮身错步,左掌反穿而出,推向予锋肋下。予锋侧身抖肩,身形滑如游鱼,又是连环五剑点刺而出。变招潇洒飘逸,行动之间竟有一种难言的美感。
予钧不退反击,侧剑挥击,只听啪的一声大响,二人剑背相交,角力之下,予锋退了半步。予钧继而进击,招式大开大阖,虽是木剑亦有震人威势。
转眼兄弟两人便过了三十余招,精彩之处竟不逊于前头明顾之战。明珠看了半晌,黛眉微微蹙起。予锋剑招灵动飘逸,一套华山剑法使得淋漓尽致,变招迅捷,反应灵敏,只是稍稍过于花哨。而予钧的招式虽然看似拙朴,却实用许多,剑意之中隐隐眼熟。这位长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似乎招式和明重山有些相似,走的是龙泉剑圣的路子,但这发力又不是古剑术的以气御剑。难道他二人都是故意掩藏自己真正的实力?
明珠心念未已,便见台上予钧退了半步,木剑却以奇异弧线反刺出去,与予锋木剑相击,连转两圈之后予钧忽然反身抢上,剑锋便抵到了予锋颈下。
二人静了一瞬,予锋俊美苍白的脸上微微发热,予钧便欲收剑后退。
周围彩声还未及大作,予锋忽然身形一冲,予钧本能撤剑,肋下便吃了重重一拳!予锋剑风暴涨,连出数剑,远远望去便是一团剑影。予钧一口气窒住,额上便痛出汗来,弯身一滚避过予锋攻势,同时出腿扫向予锋下盘。
予锋凌空跃起,手中剑势未绝,又是三剑分刺。这般凌空下击,便是木剑,也能筋断骨折。予钧怒气微动,力贯右臂,硬接其招,只听喀啪一声,予锋木剑竟断成两截!
“好!”睿帝喝了一声,“毕竟还是兄长强些,但予锋也甚好,二人皆赏!”
亲兄弟比武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很有些难堪了,睿帝的喝彩分明就是喝止的意思了。予锋脸上虽仍有不甘,但也只能和予钧一起躬身谢恩,退下台来。
待予钧和予锋回到玄亲王府的座位,六公子予锐和四公子予锋同样是顾王妃所生,早已按捺不住,向予锋迎上前去:“四哥,你怎么样?”言罢,又忍不住瞪了一眼落后半步的予钧。
予锋拍了拍予锐的肩膀,跟予钧一同到了玄亲王座前。
玄亲王拿起茶碗,面色不豫地看了予锋一眼:“伤到没有?”
予锋垂目摇头:“儿子无事。”
玄亲王又瞪了予钧一眼:“你怎地这般没有分寸?”
予钧额角仍有冷汗隐隐,但俊毅的面容平静无波,神色淡漠:“父亲以为什么才是合宜的分寸?”
明珠的座位挨着明湛嫣,也就离玄亲王不远,加之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就更能清楚看见这对父子之间对话之时是何等的冷漠肃然。
玄亲王冷哼道:“你自己手下有几分力道你不知道?”
予钧腰身越发挺直,他比父亲要高出半头,此刻平望过去其实很有几分俯视的气势:“父亲若是知道,也便应该知道我已经留手。”
玄亲王心中愈怒,声音倒还平静:“滚下去。”
予钧浮起一丝冷笑:“臣告退。”
月近中天,这波折重重的秋狝第一日终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