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晴好的天,倏然变得天象分野,流云四合。
齐国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重兵铁骑皆举着赤红的行军旗。
旌旗蔽日,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邺国将领站在城楼遥遥望之,竟是望不尽这千军万马的尽头。
黄沙漫卷,齐军将士齐声一呵,亦用铁盾做铿锵击音,大有地崩山摇之势,属实令人心惊胆寒。
邺国守城将领一看,邺军的气势照齐军便输了一大截,忙命将士击鼓鸣金,以状士气。
慕淮一身玄铁战甲,挺拔地站于战车之上,周身所围的都是齐国最精锐的悍猛之将。大战在际,他仰视着被流云遮住的旭日,冷峻的眉眼微微觑起,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凶残且威猛。
帝王亲征,兵将的士气自是也愈足。
齐军之中,没人对即将攻城这事感到紧张,反是感到热.血.沸.腾,急于上阵同敌人厮杀。
城楼之上,邺国大将指着队伍中的慕淮,高声呵道:“战车之上,戴凤翅兜鍪,着赤色披风之人为齐国君主慕淮。皇上有旨,成功射杀慕淮之人,赐黄金万两,并封军侯加九锡!”
慕淮的野心路人皆知,他要立开疆辟土之功,亦要将中原四海都归于齐朝之境。
城下令人颤栗的战角吹响,慕淮纵身跃马,向日拔刀,高声命道: “攻城——”
主帅军令已下,齐国虎狼之师皆高呵“杀——”字,伴着骏马的嘶鸣之声,先锋弩兵已然往邺国城门齐发数箭。
慕淮此番伐邺,虽较前世伐邺晚了一年,却仍能猜出邺军守城的大抵套路。
果然,城门战壕之前已然被邺军提前埋好了大量的火.药。
前世攻城的第一批将士,便惨死在了这些火.药之中,他们皆被炸成了血浆肉末。
邺国将领原本胸有成足,想着战壕中的火.药定能给齐军一个大大的下马威。
却没成想,待齐军盾兵开阵后,放出的却不是做为先锋的攻城之兵。
齐军竟是放出了几个无需人力牵动的巨型木牛。
只见那几个木牛先行被火.药炸碎,替接下来的攻城之兵挡下了致命的一劫。
——“放箭!”
邺军将领强自镇定,他一早便知,大邺国势甚微,早便不是齐国的对手。但他身为邺国的将领,仍需为邺国君主守好城门,死在疆场之上,才是身为将领的荣耀。
邺军从城门之上射下的箭羽都被淬了毒,慕淮前世共伐邺两次,第一次伐邺,齐军便在这毒箭上吃了大亏。
前世他初次领兵归齐后,便派太医研究了这种毒的药性,还命他们制出了解毒之方。
今世再伐邺时,慕淮自是命王怀提前备好了解毒的汤药,率兵征伐之前亦让这些先锋悍将提前饮下。
如此,便可防中箭毒,纵是这些将领被箭羽射.中,也不会因着毒发,而渐渐失去了全部的战斗能力。
齐国军队攻城快如雷霆,阵法也难被破解,那守城的邺国主将正要顽强抵抗时,已然被率先从云梯攀上来的王忻用红缨枪.刺中
城门也已被齐军一早便备好的巨石撞开,乌压压的军队挞伐而入,可谓势如破竹。
邺军武力最强的四名悍勇之将顷刻策马奔向慕淮,欲取其首级。
慕淮挽缰冷笑,同身侧尹诚配合默契,丝毫不惧对方的来势汹汹猛抽马腹奔向敌军悍将,挥刃数下便让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将领摔马而亡。
另一个邺国将领未攻向慕淮,反是挑衅般的用长刀砍下了慕淮身侧冲锋将领手中的行军旗,书有“齐”字的赤红旗帜被浸在了血泊之中。
见此,慕淮目眦渐红,再不保留任何实力,猛地用长刀攻向了那名年轻的将领。
慕淮骁勇异常,亦似有着无穷无尽的蛮力,那邺国将领只抵挡了数下,便被慕淮用其长刀刺破肚肠,亦被他用长刀挑至半空,猛摔到了另一个敌将的战马之上。
那邺国将领倒地后,尚存着一丝气息。
临死前,那将领还在心中想。
照齐军的这个速度,两日内,他大邺便要被灭国了。
******
姬肄被容晞扔下悬崖后,随他一同拾柴的兵士在山林间寻了一圈他的身影,可及至天黑都未寻到他的身影,便将这事呈给了留在大营的主将。
那主将断定,姬肄不是做了逃兵,便是于无意间跌落悬崖而亡。
整个大营中,所有余留兵士的心思都放在了齐邺两国战况上,自是没人再去顾及一个陪戎校尉的生死。
容晞的心也一直悬在了嗓子眼处,她从天明等到了天黑,又从天黑等到了午夜。
夜黑如墨时,王怀手持行军旗单骑归营。
——“王将军回来了!”
容晞听到兵士的声音后,立即就奔出了主帐去寻王怀。
大营中火光尚足,王怀原本白皙的面容,被浸满了血污,让人都辨别不出他本来的相貌。
待王怀下马后,容晞走到了他的身前,语带哽咽地问道:“皇…皇……”
王怀正平复着于午夜快马加鞭,奔波数千里的疲惫,他语气微.颤地回道:“回娘娘,皇上无事。齐军已攻入邺国皇城,邺国君主也已自尽。”
“那…那其余人呢?”容晞又问。
王怀嗓音清朗,又道:“尹将军也无事,我堂哥王忻的胳膊受了些伤,至于死的将士…自是数不清的。但邺都并没有那么多的医师,我这番归营,也是要带营中军医入邺。”
容晞咬了咬唇,复问道:“那我能跟着一起入邺吗?”
王怀回道:“陛下特意让我过来,就是让我同您说这件事。现下邺城遍地都是死尸,陛下亦有许多事要处理,所以他让您暂待在大营,待几日后他归营,便可带着娘娘回齐国了。”
容晞点了点头,温软地回道:“嗯,我知道了。”
她虽然一直牵挂着他,但只要知道他无事便好,她不想给慕淮添任何麻烦。
——“对了,皇上还让我同您讲,这邺国归降的官员向他呈了数名美姬,但他一个都没有收。您放心罢,我也能为皇上作证,他确实没有收下任何美姬。”
这话一毕,容晞却觉双颊一烫。
好在是在子夜,她红了脸王怀也看不出来。
容晞故意岔开话题,命身后侍从道:“去为王怀将军备些菜食,王将军需要好好休息。”
王怀对容晞恭敬道了谢。
容晞虽在心中埋怨慕淮,觉他怎么什么话都同臣下讲,这下她可真是落实了醋坛子的名声了。
可唇角,却不易察觉地往上牵动了几分。
******
三日后,慕淮率兵而返。
这番大齐死了五万兵士,重伤者达八万,慕淮命尹诚和王忻同剩下的二十万大军暂留邺国处理后续事宜,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十余万兵士归返了大营。
营中诸兵得知帝王凯旋而归,心中皆倍感激跃,击起了军鼓。
容晞在主帐中听见了战鼓之音,便知慕淮已然归营,刚要掀开帷幔去寻他,却见慕淮已然走到了帐前。
他并未穿铠甲,反是穿了身黯色的蟒纹锦袍,瞧上去很矜贵英俊。
容晞见慕淮表情平淡,活生生、且完好无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眼里登时便泛起了雾气。
她很想扑进他的怀中,可她有好几日都没沐过浴了。
而慕淮的身上倒是干净清爽,身上还泛着好闻的龙涎香,定是在归营前沐过浴的。
慕淮见小人儿泪眼灼灼,却不发一言,便将她推回了帐中,
又命帐外立侍的兵士,道:“没朕允许,谁都不许进帐。”
一众兵士恭敬应是。
容晞正神情发懵地看着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慕淮已然将娇小的她扛了起来,正阔步往睡榻处走。
容晞会出了他的意图,忙制止道:“陛下…奴才身上脏。”
慕淮将她放下后,蹙眉凝睇了她半晌,随后低声回道:“朕不嫌你。”
说罢便用大手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容晞挣了挣,她觉现下的自己又难看、又脏、身上还有股酸味。
慕淮怎么还能对这样的她有兴致?
容晞急得哭出了声,又语带嗫嚅道:“不…不想这个样子同陛下敦伦。”
她脸上的雀斑还在,哭得就像只小花猫似的。
慕淮无奈,待松开她的手腕后,又耐心地问道:“那你想怎样?”
“明日陛下便要率军返齐,总得让臣妾在回宫后,在沐浴浸香汤之后,再…再行此事。”
慕淮不悦,道:“朕忍不了那么久。”
容晞赧然至极,又探寻似地问:“那…那便用孕中的法子?”
“不成。”
容晞咬唇,回道:“那陛下还是忍一忍罢。”
慕淮没再同这倔强的女人讲话,反是出帐命兵士端来了两盆热水,亦寻来了一块干净的帨巾。
——“过来。”慕淮低声命道。
容晞表情微怯,不大情愿地走了过去,随后便被男人半哄半骗,满身渐变得不余一物。
虽说主帐并无他人,可这样还是让人觉得羞赧万分。
慕淮边在水中攥挤着帨巾,边语气微讪地问:“让你偏要随朕出征,这回可知军中条件的艰苦?”
见容晞并未言语,慕淮掀眸,再度看向了她。
却见容晞的肌.肤依旧白.皙细.腻,就像是个羊脂玉做的美人儿。她举着双臂,将巴掌大的小脸儿侧过了一旁,哭得梨花带雨,娇弱又可怜。
慕淮适才见她过于倔强,这才起了戏谑之意。
但现下这态势,他确实是有些欺负人了。
慕淮将帨巾放入了水盆中,随后忙将身上的外氅解下,亦将其披在了女人的身上。
容晞立即将那氅衣裹紧了几分,她面上稍存愠色,转身便要去睡榻处躺下,她再不想理睬慕淮这个可恶的男人。
男人却及时将娇人儿拥覆在怀,他无奈地温声哄道:“不是你想干净些?朕是在帮你,你哭什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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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敌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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