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2)

宿醉醒来, 阮轻从榻上坐起,看了眼满屋狼藉,看到一身黑衣趴在桌前睡着了的席月生, 仍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她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她甚至不曾留恋的世界。

阮轻揉了揉额头, 昨夜酒喝得多了,现在头痛欲裂。屋里炭火仍有余温, 她起身给席月生拉了下毯子, 走到窗前开了一条缝,感受新年送来的料峭春风。

冷风吹在脸上,她稍稍清醒了些。

窗外一株梅树被积雪压着,枝上麻雀飞开,树枝弹起, 雪与花瓣落了一地。

远处的山披着雪, 半隐在雾霭中, 群山环水,水如明镜,风景旧曾谙。

“阿嚏——”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阮轻忙合上窗户, 回头看了眼屋内。

席月生尚在熟睡, 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所以刚才那个喷嚏是谁打的?

阮轻看了眼屋内景象,看到那一桌散乱的点心、坚果、蜜饯, 几乎都被吃了个干净,那些个山核桃更是外壳都没破, 里面的果肉被吃的干干净净, 她想:昨晚她和席月生二人, 没吃成这样吧?

难道屋里进了一窝松鼠?

阮轻好奇地弯下腰,四处寻找踪迹,一脚踩到了一个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听得“哎哟”一声,阮轻连忙收回脚,抬了下手,一脸无措。

屋里有人?

为什么她什么都看不见?

阮轻紧张地说:“谁?”

突然间,听得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桌子被绊倒,地上的坚果壳被踩碎,接着门被撞开,冷风送了进来!

什么东西落荒而逃了。

片刻后,那门缓缓地自己关上了,还挺有礼貌的样子。

阮轻:“……”

“师父,”阮轻连忙去摇席月生,“师父,屋里进贼了!”

席月生悠悠醒转,一身的酒气,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说道:“哦,是你啊。”

阮轻拉扯着她,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指了指一桌子狼藉,“你看,屋里进贼了!”

席月生缓缓眨眼,说道:“哦。”

阮轻:“……”

见席月生丝毫不在意,阮轻毫无办法,也不再管这事,开始收拾屋子,打来热水给席月生洗脸。

“昨晚酒喝多了。”席月生洗了脸,拧干毛巾去擦桌子,被阮轻拦住,抢过毛巾和脸盆,说道:“哎师父你去歇着吧,衣服换下来,我给你去洗。”

席月生只得走开,进了里屋换衣。

阮轻哭笑不得,很快将屋子收拾干净,准备去生火做饭。

席月生换了身衣走出来,却是原来常穿的那身有些泛黄的白衣,长发往后随意一束,手里还拿着一支银色的步摇,问道:“这个究竟要怎么用?”

阮轻:“……”

那是昔日阮轻离开星照门之前送给席月生的,看样子她从来没用过。

“我来帮你,”阮轻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给她挽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饰,再将那支银簪别上去,笑说,“师父今日怎么想起要打扮一下了?”

席月生摸了下头发,对她挽的发饰颇为满意,解释说:“今天初一,我带你去见见掌门,再出去办点事情。”

听到要见掌门,阮轻动作微微一顿,避重就轻地说:“哦,原来是因为要见掌门,所以才想起要打扮?”

“当然不是!”席月生用力挥了下袖子,神色极不自然地说,“这不是看你回来了么?”

阮轻笑了下,“师父,口是心非可不是个好习惯哦。”

席月生拿出一块银面具给她,说道:“一会我带你去见掌门,你先别用星遥的身份,就说是我捡来的小徒弟。”

阮轻没有任何异议,直接答应了。

星照门主殿:

阮轻跟在席月生后面,进殿给掌门夫妇道贺,席月生简单地说了祝词,给掌门夫妇呈上一对红烛。

面具底下,阮轻谨慎地打量着陆氏夫妇,第一感觉竟是——他们看上去也不过是一对普通的中年夫妇,甚至比她印象中苍老了很多。

从前对这二人的惧怕和敬畏荡然无存,阮轻好奇地看着陆嘉尘头上戴着的那顶帽子,心想:真丑。

陆嘉尘以前从不戴帽子,温润的玉冠下束着长发,皮肤白皙,翩跹斯文,如今脸色枯黄,头上戴着一顶极不服帖的帽子,怎么看怎么别扭,像是在掩饰什么。

阮轻突然有个念头,想着陆宴之老去之后,也会变成这副样子吗?

她微低着头,抬眸注视着宋如意,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宋如意仍是那副干练精明的样子,悠然喝着茶,听着席月生和陆掌门谈话,偶尔瞥向阮轻,那目光令人徒生寒意。

宋如意突然放下茶杯,“咯”地一下,打断他们,“席长老,你身后这名小弟子是谁?”

阮轻心里咯噔一下,一动不动,站在席月生后面,静静地看着宋如意。

“哦,这是我新收的一名徒弟,”席月生淡然说,“姓唐,长得丑不好见人,所以给她整了副面具。”

宋如意移开眼,点点头说:“也好。”

屏风后面,忽地传出一声“噗嗤”的笑,陆萱萱笑盈盈地走出来,单手扶着下巴,打量着席月生和阮轻,朗声说:“席长老品味真是奇怪,总喜欢捡一些长得丑的,脸上带疤的,性格又奇怪的人当徒弟,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可真是有意思。”

阮轻:“……”

再次看到陆萱萱,阮轻的心情可谓是一言难尽。

不及她和席月生开口,空中忽地传出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众人:“?!”

连陆萱萱也懵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摸着自己红肿的脸,喊道:“谁?!是谁打我?!”

宋如意起身,慌忙看向四周——

阮轻和席月生一动不动,也是一副震惊的样子,看着陆萱萱,又警惕地看向四周。

哪里有什么人?!

见鬼了!

陆嘉尘捏了个诀,一道水波状的金光散开,朝各个方向冲了出去,片刻后又消散在空中。

宋如意说:“怎么样?”

陆嘉尘摇摇头,喃喃说:“真是怪事了。”

连掌门夫妇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陆萱萱更是慌了,紧张地四处看,往宋如意身边躲过去。

阮轻嘴角勾了下,想到了早上在她屋里慌忙逃走的东西,也不只是何方神圣,看样子是吃了她那的零嘴,来帮她出气的。

片刻后,席月生开了口,幽幽地说:“萱萱,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可不是件好事,尤其是议论死去的人,日后你可得当心了。”

陆萱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两腿发软,不禁躲在宋如意身后,嘴唇哆嗦着,一下子不敢开口说话了,扶着椅背的手还在发抖。

宋如意摸了下她手背,冲席月生说:“席长老,莫要再吓唬她了,萱萱只是个孩子。”

席月生淡淡一笑,说道:“轻儿也只是个孩子呢,可她却已经为天下付出了这么多。”

陆嘉尘道:“这都倚仗了席长老教导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