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既然燃灯师太也是为殿下效力的人,是不是可以告知我此事?”秋叶白淡淡地道。
燃灯犹豫了一会,便轻哼了一声:“怎么摄国殿下没有告诉你么?”
她顿了顿又似自言自语地道:“不过也是,此事除了杜家之人,外人又怎么会得知内情呢?”
“当年的国师到底为何会留下下那样的预言,难道真是因为天象显示秋家四女会惑国殃民?”秋叶白看着燃灯,再次追问。
燃灯迟疑了片刻,露出个古怪的笑来:“说起来,你可知道当年秋家始祖是姓白,乃是光武大帝的开国大将白起,也是武将世家,后第五代家主在战场上救了两次定文帝的性命,身负重伤,因此被定文帝赐姓秋,意指白家在便可守护天极千秋大业之意?”
她闻言,点点头:“听过。”
“其实历代史上,你们秋家或者说白家出的皇后并不比杜家少,只是不如杜家这般每一任都皇后都姓杜而已,而且白家被当成皇后教导的女儿一向素有贤德,换个说法就是极为普通,和寻常的皇后没有人。”
燃灯有点不屑地轻嗤了一声:“但是男人绝对不是看到你温柔贤惠,便会把一颗心放在你身上的,哼。”
她有些讥诮地看着秋叶白:“男人要尝惯了顺从温柔,贤德之后,口味就会变成需要明艳和鲜丽。”
秋叶白听着燃灯说着这些话,只觉得千百年来关于男人口味的这事儿似乎都不曾改变过。
“但是这和我们秋家四女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我们秋家出了个明艳动人如妲己一样的四女,然后蛊惑帝心?”
燃灯闻言,讥诮地笑了起来,忽然换了一个话题:“呵呵,说起来,杜家和你们秋家还是有点儿渊源的,杜家原是你们秋家的门客,或者说是秋家的家将,甚至与秋家有姻亲友谊,其中定武帝的元皇后和当年后来的第一代杜皇后还情同姐妹。”
秋叶白闻言,不免一愣,她确实不知道这些过往渊源,不过她在秋家呆的时日不长,一直以为杜家是为了控制秋家,将杜珍澜嫁入了秋家以后,两家才站在了一个阵营里。
看着秋叶白惊讶的目光,燃灯颇有点满足感,继续道:“而当年还不是杜皇后的杜小姐其实还在莲戒山之中修行,如果不是因为秋皇后的举荐,杜皇后也不会遇上定武帝,后来还在秋皇后病殁后,被定武帝擢升为继皇后,并且成为当年已经空了三代主人的明光殿的新主人。”
明光殿的新主人?
秋叶白是知道明光殿的传说的,那华丽如仙宫的殿宇,是当年开国皇帝送给自己挚爱的女子,也是当年的开国元宸皇后的宫殿,帝后二人一直在明光殿如寻常夫妻一般居住到真武大帝退位,与元宸皇后归隐大漠,成为一段美丽的传说。
同时明光殿也成为宫中圣地一般,代表着帝皇的至高恩宠。
从此如非皇帝陛下心头深爱之人,非正妻永不得入住明光殿,但若是皇后娘娘没有得到皇帝陛下下了圣旨,也一样不得入住明光殿。
是以明光殿经常深锁,并不是每一任天极帝国的皇帝都会去开启它。
而秋皇后没有得到的恩宠,落在了杜皇后的身上,还是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尼?
秋叶白一点不客气滴冷笑了起来:“想来杜皇后在莲戒山修的也不是佛,而是《素女经》、《爱经》或者《阴阳和合经》之类的天竺异经罢?”
她终于明白真言宫是怎么兴起的了,十有八九和这位杜家的初代皇后脱不了关系。
“呵呵,得不到男人的心也只是自己没有本事罢了,杜家也不是每一位皇后都能让皇帝陛下开启明光殿,至今五任杜皇后,也只有初代杜皇后娘娘得以入住明光殿,如今的老佛爷就算再机关算尽,就算手段再厉害,先帝也没有为她开启明光殿,可先帝却答应了我,若是我……。”
燃灯说得一时得意畅快,却忽然想起自己竟然说了些不该说的,她立刻下意识地住嘴,然后警惕地看向秋叶白。
秋叶白确实是听出来了燃灯说的这些话,只怕是意味着另外一种含义,她心中一转,随后便看着燃灯微笑道:“师太比太后老佛爷要年轻,容貌也不比太后差,想来当年先帝对您也是动了心的罢?”
燃灯师太见她竟然这么不遮不掩,直白地说出这话来,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地向四周围看去,见到漆黑的石头墙壁时,才想起自己在地下室,能听到不该听到的事的人都已经没了神智,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她方才放松了下俩,轻哼了一声:“那是自然,女人若是咄咄逼人,就不招人喜欢了。”
“但是不管是杜皇后也好,还是秋皇后也好,这与我身上这个可笑的咒语到底有什么关系,而且怎么听着,杜皇后才更像那个祸国殃民的灾星罢?”
秋叶白看着她在那兜了半天都没有到重点,按捺不耐,继续追问。
这才是她关心的问题,她可一点不关心什么女人更受男人欢迎,她可不想被百里初抓去在他的醋缸里活活淹死。
燃灯见她没有耐性,自己索性也不再绕圈子,也干脆地道:“第一代的国师来自真言宫,而初代杜皇后是真言宫的建立者,或者确切地说是捐助了真言宫里来自天竺异域的修行人……。”
“你的意思是杜皇后建立了真言宫,并且请出来了国师,让他去诅咒推荐自己成为皇后的先皇后的家人?”秋叶白一听,便忍不住颦眉。
这种宫廷秘辛无非是谁得罪了谁,谁背叛了谁,谁掌握大权之后施以报复。
只是如果说是秋皇后和杜皇后之前并不如史书记载的那样关系亲密,而是有仇的话,那么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杜皇后给秋家下了这样古怪的、绵延不绝的‘诅咒’?
杜家和秋家也必定从此决裂。
而且不合理的事还有一件,按理说杜家和秋家既然有这样的一段渊源,那么杜家和杜皇后按理该将秋家给灭族以绝后患才是。
既然杜皇后能有能耐让定武帝为她开了明光殿,后来她成为皇太后之后,要灭了已经成为宿敌秋家,不是轻而易举的么?
燃灯听了秋叶白的疑问之后,也是哑然了半天,迟疑着:“这……这……。”
她也不是很明白,因为按照她们杜家女子的精明和眼里容不得砂子的性子,在蛊惑了帝王之心后,一定会对当年的仇家赶尽杀绝。
秋叶白见燃灯也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就知道这老尼姑大概也不知道。
不过,目前她已经知道了很多内幕和秘辛,那么……
“多谢燃灯宫主大方告知我这么多东西,不过我有一件事还需要拜托师太。”秋叶白看着燃灯师太微笑道。
“你我皆是为殿下做事的,不必客气,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了。”燃灯师太见秋叶白好声好气的模样,以为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关于制作血燕窝和养颜膏的说辞,回应起来倒也干脆。
“只一件事,既然你我皆为殿下效力,那么咱们必定要为殿下分忧,您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污点证人,只要你指证太后,那么朝臣们一定会更相信太后的为人如此可怕和恶毒。”秋叶白慢条斯理地道。
“那怎么可能,若是我出来指证太后,那岂非连问我真言宫都要被拖下去,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更不要说在朝中还有立足之地。”燃灯师太还做着自己要成为太妃的打算,自然不会允许出现这种事情。
秋叶白却睨着她,露出鄙夷又轻蔑的笑容:“难道真言宫不是早就该人人喊打么?”
那种可怕的毫无人伦人性的黑暗地狱,早就该被终结了!
说着她出手快如闪电地就向燃灯师太抓了过去。
那燃灯师太大惊失色,但是她到底是会些武艺地,立刻身子向后一躺,也不顾自己这把老骨头会在地上摔个八瓣,似只求避开对着自己颈项的一抓。
但是秋叶白却敏锐地察觉她手上瞬间朝着自己弹了什么东西,那红粉末状的东西在幽暗的地下室里也泛着诡异的华光,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亦立刻收手,打算避开那些粉末状的东西。
以秋叶白的武艺要做到这点轻而易举,但是下一刻,她忽然想起自己身后还躺着常清欢,如果自己避开,那么遭殃的就是常清欢了。
她眼神一冷,索性一抽自己腰间的衣带,同时转身将身上的僧袍一翻,向那红色的诡粉卷去,试图将那些诡粉全部卷在衣服里。
虽然运气之后的僧袍确实如同一个包袱布一般地将大部分的红色诡粉卷入,但是事发仓促,地方又过于狭窄,所以还是有少量的粉末落在她的身上和脸上。
一股子浓郁的异香扑来。
秋叶白只觉得头一晕,她方才暗叫了一声不好。
而燃灯师太见秋叶白还是着了道,立刻躺在地上不顾剧痛地得意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你这个无耻又卑鄙的小贱人,就凭你也想对本宫主不利?”
秋叶白微微颦眉,没有做声,也没有动。
燃灯师太方才那一摔算是豁出去了,一下子摔个结结实实,痛得半天爬不起来,只得一边勉力地拱起身子,一边阴森森地看着秋叶白:“你这个小贱人,竟然打着这种要坏我真言宫,出卖我的主意,谁给你的狗胆?”
她使劲地挣扎了好一会,终于勉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眼秋叶白,随后四处看了看,扶着腰肢,去那多宝阁上取了一把锐利的剥皮刀后,一瘸一拐地向秋叶白走了过去。
“你不仁我不义,等着我把你这张漂亮的脸蛋划花了,再把你身上一点点地划破,取出血脂做成养颜膏。”
燃灯狞笑着,走近秋叶白在她脸上比划着:“那么多年了,你们秋家的女人都是废物,永远都是我们杜家女的卑贱的奴仆,等着你变成了养颜膏,就永远不用担心你秋家四女的身份被发现了。”
秋叶白算是听出来,这位燃灯师太也是杜家女,她讥诮地挑眉:“是么,那还真是多谢师太了。”
燃灯一愣:“你怎么中我的尸香,还能说话?!”
秋叶白,微笑:“我不光能说话,还能揍人呢,师太。”
说罢,她直接单手抓住了燃灯的衣领,忽然一个过肩摔,狠狠地将燃灯师太摔在地上,再一个折肘、拧腕、锁喉、压膝,一招少林三十六路小擒拿的,将燃灯师太给狠狠地压在了膝下。
“呜呜……痛!”燃灯师太惨叫一声,原本她刚摔了一次,还全身疼痛,这会子更是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给摔散了。
“救命……!”
秋叶白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如同一滩烂泥,直翻白眼的燃灯,她有些抱歉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师太,真是不好意思,晚辈一向尊敬老年人,晚辈方才的动作是不是太粗鲁了?”
燃灯师太这时候也顾上骂了,甚至顾不上喊疼,她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嘶哑着嗓音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会中了我的尸香,毫无反应……这怎么可能……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秋叶白看着膝下浑身颤抖的燃灯师太,眼底闪过讥诮地轻笑。
看来阿初真是没有欺她,他这个尸香蛊王亲自在她身上‘中香’之后,其他人的尸香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难道你和国师……你和阿泽有了肌肤之亲?”燃灯忽然竭力地转过头来,目眦欲裂地盯着秋叶白。
“说,是不是元泽!”
秋叶白看着她那张狰狞的脸,淡漠地道:“师太,你知道的不少,真是让晚辈佩服,不过你这张嘴还是叫痛好听点,别的就暂时不必说了。”
说着她直接用特殊的手法在燃灯师太的大脊椎上点了数下,直接用了分筋错骨手。
所谓分筋错骨就是用特殊手法扭曲人的经络骨骼,是武林大会之上惩罚罪大恶极的罪人,密不外传的刑罚。
一旦施以此刑,能让人一品错骨、分筋之痛,而且永不停歇,如果不是施刑之人亲自解刑,被施刑者连咬牙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果然,燃灯师太瞬间眼珠暴突,浑身痛得发抖,一阵阵地出冷汗,脸色铁青,却愣是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如软泥一般地瘫软在地。
秋叶白处理完燃灯,起身之后,看向附近的那些残酷的场景,微微颦眉,立刻走到那两个还活着的少女身边,一探那吊着的少女的脉搏,她脸色微微凝,随后再掀开了那大瓮的盖子一看,便忍不住别开了脸,同时心头的怒火飙升。
那被温水煮着的少女已经是身上全无好肉,明显已经是没有救的了。
她正打算将那被吊着的少女解救下来,却忽然听见空气有一种奇异的风声,似一点风掠过狭窄的门缝,极轻。
但是这对她这样无感敏锐的人而言,已经是足够了。
秋叶白头也不回地,忽然伸手抓了挂在梁上的一条铁链猛然地向身后甩去。
“啊!”铁链击中了人,那人发出一声闷哼。
秋叶白一转身就从旁边的多宝格上也取了一把造型奇特的片骨刀,就向那试图拖走燃灯师太的蒙面黑衣人飞身劈去。
“什么人!”
那蒙面黑衣人一边指挥着另外的黑衣人将方才被秋叶白打得吐血的手下和燃灯师太拖走,一边抽刀接住秋叶白砍来的片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