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冰变成水,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膛中汹涌地溢出来。
但是残酷与柔情,不信与相信又这样前后交织在他的人生当中,水波幻影一样的不真实。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要让那足以令人忘掉一切的欲望吞没自己,击溃所有几乎已经成了本能的理智与盘算。
人生于世,总得有那么一丝半缕的情是真的罢?否则,岂不是太悲哀、太悲哀了。
靖千江吻了吻他的侧脸,曲长负却转过头来,咬住了他的唇。
靖千江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呼吸立刻急促起来,两人不是第一次亲吻,他却能感觉到,曲长负的唇齿间,带着与平日里不同的热度。
而他,对于怀中的人一向没有抵抗力。
“你可别激我。”亲吻的间隙,靖千江用尽平生之力按住曲长负的肩头,跟他稍稍分开。
他喃喃道?,“我的自制力,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将?俊美的轮廓微微模糊,分辨不清是如今面貌,还是相依为命的那个少年。
唯有一双眼睛清亮皎洁,里面可以看?见自己的影子。
曲长负忽地笑了起来,在靖千江的耳边说道:“看?来你是个生手啊。”
他的语气亲昵调侃,又有几分轻浮,靖千江侧过脸,定定看?了曲长负片刻,说道:“你不是吗?”
曲长负轻笑了一声,目光中却殊无笑?意:“心烦,想邀请你陪我疯一场,来吗?”
靖千江整个人仿佛都僵住了。
然后他轻声地说:“好,如你所愿。不过你看?好了,我是靖千江,不是你在需要纾解烦闷的时候随便找的谁。”
他抬起曲长负的下巴,认真地说:“我的命是你的,马上,你也?是我的了,在我面前,你不再需要任何冷淡的伪装。”
曲长负刚想说他废话多,靖千江却猛地深吻了下去,直接将?他张开口还未来得及说出的话融化在了两人的唇齿间。
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席卷而来,两人倒在柔软的床榻上,月光与窗影在不停地旋转晃动着,仿佛被打碎了,洒的满床都是。
在欲望的沉沦中,靖千江低下头来,仔细捕捉着曲长负的表情。
看?他冷淡的眉眼间晕染上活色生香的柔情;看?他苍白的面容漫上红霞,眉心若蹙,眼波盈盈;看?他的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而收拢的手指却只能紧紧与自己相扣……
这样的痴迷当中,似乎一切惨痛的过去,那么多的担忧和恐惧,都有了片刻的忘却。
这世上,善恶、悲欢、喜乐,都消失了,只有他们,只有他们两个人。
靖千江告诫自己要克制,却又清晰地意识到,他已经无法自拔。
因为自从曲长负死后,以往那个乐天知命,顺势潇洒的靖千江就已经不见了。
他更像是一具披上人皮的执念枯骨,满脑子只有追逐与得到。
连靖千江自己都能够感?觉得出来,那心底火烧一般的欲望是如此的强烈,它们被害怕失去的恐惧禁锢着,一旦放出来,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顾虑着曲长负的身体,又被自己的疯狂吓到。
两人纠缠了许久,他们以前从未有过亲密至此的时刻,但奇怪的是,一切又是如此的契合和自然。
仿佛像是过了半生那样长,可天明明还没有亮。
靖千江终于停下来,安抚地轻吻着曲长负,慢慢地退了出去。
曲长负的眉头刚刚舒展开,又因为靖千江的动作蹙起来了。
虽然身体已经疲惫不堪,那股战栗感?还是再次蔓延开来,他的手指不由痉挛着握紧,而后又舒展开。
靖千江迷恋他,又心疼他,不禁拂开曲长负汗湿的额发,亲吻着他的眉心。
他柔声道:“还好么?我去要点热水来,帮你洗一洗。”
曲长负的呼吸依旧很急促,缓了一会才觉得有些发麻的腰腿找到了知觉,于是撑着慢慢翻了个身,背过去侧着躺下。
他嗓音沙哑,还有些气喘:“我歇一会。”
但即使背对着靖千江,对方的气息依旧无处不在,将?他包围起来。
方才几乎失神的时候,那些散碎纠缠的片段又涌上来。
这种将?身体与思绪完全放松下来,而去接受另一个人入侵的感?觉,对于曲长负来说实在太陌生了。
他是受到了刺激,有些冲动,可完全没有想到,靖千江会那样强势和……凶悍。
这跟曲长负以往对他的认知全然不同,因而让他心中生出了几分很是诡异的违和感?,仿佛这个靖千江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了。
“罢了。”曲长负抬起有些发酸的手臂,按了按两侧的太阳穴,心道?,“累是累了些,还能怎么样?……就当我娶了一个悍妇罢。”
他因多病之故,偏于清瘦,只因为平日里性情冷硬,身姿又高挑笔直,因而总让人觉得凛然而无法靠近。
但如今这样散发披肩,慵懒无力地躺在床上,长长的羽睫盖下来,眼尾还有些泛红,却又是说不出的惹人怜惜。
靖千江见他揉太阳穴,连忙道?:“我来罢。”
他坐起来,让曲长负靠在自己腿上,轻轻给对方按摩。
两人在同一张床榻上,身形紧密依偎。
靖千江揉了一会,也?躺下身,展臂从身后将曲长负搂住,将?下巴抵在对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