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2 / 2)

而曲长负如果对当时的事怀恨在心,而导致了今日指责父亲的举动,那会不会也连带着一并对皇家不满呢?

曲萧这番话说的很妙,一下子就把皇上拉到了他?这一边。

曲长负却全无半点退缩,说道:“父亲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却故作不解。您救六皇子,是忠于君主的表现,长负不敢有半点怨尤。”

他?语气转冷:“但父欲杀子,而且还是三番五次,用着层出不叠的手段,却是将人逼迫到了绝路上,才让我?不得不如此啊!”

“杀子”二字一出,不光曲萧心中悚然一惊,别的人也不由动容。

周王忍不住道:“曲御史,这曲相希望你?出使?南戎,或许只是想让你?建立功业,光宗耀祖,顶多是置你?于险境,但要说故意杀你?,也不至于罢。”

宋鸣风则脱口惊问:“兰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的语声?混杂在一起,曲长负只是淡淡笑?了笑?,取出一张纸质泛黄的药方。

“这张方子上面?,是我?从五岁喝到七岁的补药,乃当年家母从一所?医馆当中得来。如今那医馆已经因为卷入一桩窝藏逃犯的案件中被查抄倒闭,当年的医师也不知所?踪。”

曲长负说道:“时日久远,我?的手下费尽心力,才在父亲当年写给?一位太医的信件中,找到了这份被誊抄出来的药方。如今那位太医去世?已久,但方子上面?的,究竟是毒药还是补药,相信也有人能够看?得出来。”

整件事情简直越来越离谱了。

曲萧和曲长负目前都是朝中能臣,再加上曲萧和齐瞻到底有无勾结的事情也没有查明?,隆裕帝也想知道一个真相。

他?令人将药方送到了太医院去鉴定,初始只有几名年轻的太医当值,都没看?出来什么问题。

还是又紧急传了几位老太医入宫,大家讨论一阵,才确定这张方子表面?补身,实际上长久服用却会对老人、孩童、以及部?分先天不足的体弱之人造成影响,缩短寿命。

曲长负又让宋彦将当初单独同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宋彦当初逞一时之快,将这个在心里埋藏多年的秘密跟曲长负说了,现在简直悔恨的肠子发青。

他?本来是出于一种损人不利己的恶劣心态,想看?看?曲长负失态的样子,结果非但没有如愿以偿,曲长负还把这件事闹的这么大,直接捅到了御前!

他?当完了这个人证,可真是不用再想活下去了。

但如今这种情况,宋彦害怕自己被用刑,根本就没办法死咬牙关,也只能战战兢兢地又把那些话重?复了一遍,殿上之人满座震惊。

“曲萧——”

宋鸣风眼?睛发红,扑上去拎住曲萧的领子,挥拳就要揍他?:“曲萧!!”

那汤药,他?在曲长负小的时候,也曾经无数次看?着外甥喝下去过。

当时听小妹说,是重?金求来的良方,大家的心中还怀有期待,希望把药喝了,这孩子的病就会好,以后的人生能够健康无忧,再也不必受罪。

他?没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荒诞而残忍,也无法想象,曲长负自己查出来这件事的时候,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曲萧被小舅子扭住,根本挣脱不开,沉喝道:“宋大人请冷静一些,这是在御前!”

周围的人也吓了一跳,纷纷过去拉架,好不容易才把宋鸣风给?扯开,七嘴八舌地劝说着。

曲长负快步走过去拉住他?,低声?道:“二舅,您失态了,快向陛下请罪!”

他?原本是不想让宋家人听到这些的,可是他?的时间不多了,只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发生过的事情,也根本就没有隐瞒的余地。

宋鸣风深深看?了曲长负一眼?,眼?中竟已带了泪光。

他?随即满面?激愤,扑跪在地上,仰头冲着皇上说道:“陛下恕罪,是臣在御前失仪了。可是、可是此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父母对子女之爱,无不深切厚重?,此乃人伦之常,曲萧……曲丞相却对亲子下如此毒手!曲长负不光是曲家之子,还是臣的小妹所?留下之唯一骨血,如今竟遭此祸,请陛下为宋家做主啊!”

宋鸣风声?音发颤,说罢之后,便?用力磕下头去,额头顿时出现了一大片的红痕。

第74章 紫玉拨寒灰

宋家的人还在前线卖命,隆裕帝自然不?可能因?为?宋鸣风的失态而有所怪罪。

他反而温言说道:“宋卿且先请起,此事的真相?如何,朕自然是要?查出一个公道来的。”

说罢,隆裕帝看向曲萧:“曲卿,你又可有需要?辩解之处?”

曲萧也撩起袍摆跪了下来。

从方才曲长负发难开?始,一直到现在被宋鸣风指责,他惊讶归惊讶,神情始终十分冷静。

他道:“陛下,臣不?知道长负这孩子何以对臣有着这么大的怨恨,更不?明白宋彦为?什?么要?捏造事实,虚言构陷。臣只恨时间过的太久,不?能将当初的汤药端过来查验,以证明清白。”

“但若说臣与魏王联合起来,只为?了将亲生?儿子逼往南戎,这项罪名臣是万万不?敢认的。若是当真想要?害他,其他的方法?也很多,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呢?臣被诬至此,除了请陛下明察,也无话可说了。”

曲长负缓缓地说道:“父亲,你错了,长负今日所说的这些,并不?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证明你对我有杀心,而是不?能忍受一国的亲王与丞相?以国事发泄私仇的行为?。你不?是故意设计出来这件事害我,而是对我早有厌恶之心,恰巧魏王前来要?求合作,你便顺水推舟罢了。”

“若说臣是因?为?怨恨,这才故意诬陷自己的亲生?父亲,那?我原本也不?该等到今天。”

曲萧极力想要?撇清罪名,曲长负却又把这顶大帽子给他扯了回来。

他默然一瞬,这才继续说道:“臣自打出生?便先天不?足,五岁那?年,补药中被下毒,从此缠绵病榻,严重时甚至连自己行走都做不?到;十一岁时被父亲抛在乱军之中,在边地寄人篱下,两年后方才历经艰辛回府,谁想到母亲已经去?世,相?府夫人换做了庆昌郡主。”

“庆昌郡主一向跋扈,视臣为?眼中钉肉中刺,更是时时冷嘲热讽,在外败坏臣的名声,对内克扣为?难,父亲对此不?闻不?问……臣在家中的每一天,都是如履薄冰,夜不?安寝,若是想要?报复,根本不?会忍到现在,更不?会使用这种方式。”

齐徽听着这些,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只觉痛彻心扉。

他无比想回到过去?,紧紧抱住那?个曾经遭受过这些的曲长负。

他也有过这样的机会,可惜在那?个时候,被他自己一次次地推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