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道:“因为放了我对你来说没有损失。就算我另外怀有心思,带你去毁掉那门大炮的时候趁机算计你,那也只不过是一个先锋而已,又能影响眼前的战局吗?我何必这样大费周章,你又为何不信?”
如果单论口才,他不在曲长负之下,立刻将刘戟说的无言以对。
他觉得自己应该反驳苏玄才是,但想来想去,又没啥可说的。
“行!走就走!”
刘戟终于一咬牙,说道:“要是你小子敢骗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苏玄淡淡地道:“放心罢,就算你想死,我也不想。我在这世上还有记挂呢。”
*
“什么?齐瞻还有大炮留下,你此言当真?”
“前方传来线报,是咱们的探子亲耳听苏大人说的。”小兵向着李裳禀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不会有假,只是没有打听到具体位置。”
李裳沉吟道:“这倒是不难。全城搜查起来,齐瞻能避开我的耳目进行存放的地方不多。但苏玄这是背叛我了?他究竟要做什么……”
他正犹豫间,忽然又是一名小兵浑身浴血,满身狼狈地跑了过来,大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殿下,王将军被璟王杀了!”
那可是李裳麾下十分得用的一名猛将,而且比起王将军之死,更令人震惊的是“璟王”两个字。
李裳一把抓住他:“靖千江?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不知道。据说魏王的两路兵马已经被璟王策反,他是从咱们军中过来的,现在正配合着曲、曲大人兴兵反扑,若不增加援军,前面就要挡不住了!”
李裳严厉地喝道:“那就增援!”
但他自己并没有前往,反倒退后了几步。
若说目前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李裳的人是谁,那自然非苏玄莫属。
在李裳眼中,本来就从未将他人的性命当成一回事,对种种的道德是非也没有遵循的底线,自从亲手把隆裕帝这个血缘上的亲生父亲掐死之后,他就更加什么都不会顾忌了。
眼看自己由一名寄人篱下的小小质子一路走到如今,无论是仇人还是同伙都已经除掉大半,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他的热切已经达到了顶峰,竟然在这种时候啃到硬骨头,一定会发疯。
双方实力悬殊,但曲长负将地形与计谋发挥到了极致,又有靖千江突然出现配合,他们已经完全不占优势,甚至有可能输。
李裳下定决心,定了定神,沉声说道:“继续加派人手,跟他们车轮战耗下去。戚将军呢?你在此处督战,我回城再去调派一些兵马过来。”
他暗示道:“戚将军虽然投奔过来跟随我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本王信任你绝对有独当一面的能力,等到此战结束之后,这等战功,定有厚赏。”
那位戚将军一直在后方策应,也盼望着能够有立功表现的机会,闻言不疑有他,面露喜色应了声“是”。
李裳眼中阴狠一闪而过,带着人转身下山,回到平洲城中。
结果这一回城,他还发现了一件更加不利之事。
之前曲长负抓苏玄,又以言语威逼使者,要的就是李裳主动向外公开自己拥有齐氏血脉的身份,然后发动进攻。
因为有的话,只有让他自己说出来,才能找到破绽攻击。
李裳一路向回急赶,并没有因为这份在他心目中“名正言顺”的血脉而得到格外的特殊待遇,反倒听见各种关于他身世的谣言四起。
更加过分的是,那块由隆裕帝当年送给他的母亲、用来证明他身份的玉佩,竟然也被人按照相似样式的花纹给仿制出来了,用料下乘,雕刻粗糙,被小商贩摆在街头叫卖。
这实在是太阴损了!
李裳打眼一瞥,气的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
他简直有心一刀将那名小贩给劈死,但此刻的形势并不是能够引起骚乱的好时机,等到把所有外面不服他的人给收拾了,这些刁民也要好好整治一番!
李裳很快找到了齐瞻存下来的十门大炮,不觉喜形于色,当下再不耽搁,趁着天色渐黑,连夜运往城外。
他心中已经暗暗估量好了,靖千江和曲长负既然根本就是在一起的,那么肯定早就设计了阴谋圈套,自己不能回去涉险。
所以干脆就在山谷的出口外各安置两门大炮,剩下的则运到调兵的中路上去,同时攻击。
这样做就等于让李裳自己手下那些正与曲长负他们交战的人也当了炮灰,但成大业必须有所牺牲,李裳也顾忌不了这许多了。
可正在这时,后方突然传来了“轰隆”一声响,一股灼热的气浪排山倒海一般掀了过来,把他们都撞飞了出去。
身后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不好了!大炮炸了,快逃命啊!”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便将所有的一切全部湮灭。
李裳身边保护的人众多,又在队伍的最前方,最后只受了些轻伤,灰头土脸地从一个土坑中爬起来,发现自己的军队早已经七零八落。
李裳头痛欲裂,脑子里面嗡嗡直响,伴随而来的还有极端的恼怒。
他呵斥道:“大炮怎会突然爆炸?是谁在旁边动了明火?!”
周围的将士们惊魂未定,尚未回答,便听有个声音静静说道:“这十门大炮本就是废品,移动颠簸都有可能造成爆炸,不然你以为齐瞻为何不用?”
李裳猛地转头,定睛看去,只见一队人马就在不远处,领头的人清俊儒雅,一身白衣,竟是不久之前才提到过的苏玄。
李裳想到他方才话中之意,心里顿时一沉。
他看着苏玄背后的人马,面色逐渐露出狠戾之意,冷冷道:“先生可是听说了本王在这里,故意来此恭迎的?”
苏玄坐在马背上,风度翩翩地对他倾身致意,客客气气地说道:“不是恭迎,是恭送,玄恭送吾主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