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还在打扫店里卫生,她店门口就聚齐了三四个晒太阳的退休女人。
“昨晚救护车声音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深更半夜把我吵醒,我还以为哪家老人不行了,是怎么回事?”
“住棋牌室里,老板那姘头,带了一个男娃娃那个,我跟你说,那男娃特别费,肯定惹了谁,上次就砸烂我家玻璃,他妈跟母老虎一样,还跟我横,说我家玻璃划了她儿子手,让我赔医药费。那男娃,昨天给人打断了腿......嘘!”
老板娘正听得起劲,突然大家都住嘴,就见斜对面棋牌室老板拦着他姘头,姘头手里拿块砖头,左躲右闪,“你别拦我——你让开——”
棋牌室老板不知肾虚还是怕砖头落自己头上,竟没防住,就见女人拼头散发满脸泪痕直冲过来——
“陈絮静,你个恶毒妇,自己生不出带把的,就见不得别人生儿子,你还我儿子——”
老板娘在这儿呆了五六年,这院子里的闲人天天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扯皮,她眼睛身经百战,遇见挑衅,舌头都会自动弹。
“你这傻婆娘说谁呢?自己儿子教不好,给人收拾了,你找我闹什么?你儿子没气了还怎么的?看你疯狗病都急出来了,见人就咬!”
一块砖头狠狠砸在门边。
“说,是不是你家砌墙的砖头?”
老板娘眼睛骨碌一转,“还说不是疯狗病,院子里今年装修的那么多户,你怎么不去找他们?”
“只有你住一楼!”
老板娘沉下脸:“时间,地点,证据,拿出来。”
女人拾起砖头,往人腿上砸去,周围叫成一片——
“使不得!使不得!”
“陈絮静,这就是证据!”
警车开进狭窄的巷子。
两个女人打架,脸上都是伤,警察来时却已分开不再闹,出来一个据称是其中一名女子店中伙计的人,声称是她报的警。
警察见到报警女子,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女人冷冰冰讲述了全过程,警察问台阶上的陈絮静:“需要我们介入调停吗?需要就跟我们走一趟。”
陈絮静摇头,看着台阶下无助抱住双肩啜泣的女人,起了恻隐之心。
“你说,那么大的孩子,谁能下得了那样重手?”
警察走后,围观人群散去,店里只剩她和她的伙计,气氛又静又躁动,引人总想说点什么。
“那么小,腿给打断,怕是好了后都是个瘸子。”
“成瘸子啊......”
老板娘忙不迭点头,“可不,没见那崽子的妈都要杀了我吗?更严重都有可能。”
不料她那平日里从不关注外面事情的伙计答道:“成瘸子,很好,至少长记性,免得长大之后,祸害到人。”
她咋舌,“有那么严重?”
“连环杀手三要素,听过吗?”
不等她回答,她的伙计侃侃而谈:“尿床、纵火、虐待动物。
“到了一定阶段,他不会再满足于虐待动物,他会升级实验,寻找更高级的猎物,通常在措不及防的时间里,他安全地带里的某个同龄人,就会沦为牺牲品,不会给人反应时间的,因为他太小,还不会想到是他,进而成为无头悬案——你能容忍院子里住着一个变态吗?”
陈絮静打了个冷颤,她并不是会给人随便牵鼻子走的性格,但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她的伙计忽然露齿一笑,“陈姐。”
“嗯......嗯?”
“你是不是该去学校了?”
一楼南瓜藤蔓遍布的篱笆后,穿睡衣的女人闭眼躺长椅上,竹躺椅,睡衣也是老式露膀圆领汗衫,下半身齐膝短裤,她一头披散的长发,搭在脑后的落地晾衣杆上,一浪一浪泛着丝光,像月光下翻涌的黑海。
夏夜,蝉鸣既远又近。
“姨。”矮小身影窝在躺椅下,认真抚摸一只淡黄色小狗,从头摸到尾巴根,小狗嘴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小人儿也开心得露出尖尖牙。
“它以后就是我们的狗吗?”
“我的。”被她唤作“姨”的女人没睁眼,“你有能力养活自己,养活你妈,再来考虑养它。”
“可、可......”
“我会养它,直到你拿钱来赎,一万块。”
“但、但......”
“在这之前,你可以喂它吃的喝的,就当你陪它玩的酬劳。”
“太棒......”
“作业写完了吗?”女人倏然睁开眼,直起身,满面严肃垂头望着小姑娘,那模样比之她的班主任还叫人害怕。
低着头的小姑娘提起小狗两只前脚,慢吞吞塞进铁笼子,慢吞吞提着笼子回去屋里,爬上椅子,台灯亮起。
窗边洒出的灯光,照亮院子里女人弯弯的双眼,视线转向另一个房间窗口,离婚三年的陈絮静正来回踱步打电话。
躺回去继续晒她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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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笔之作,首先满足自己,其次观众,非常非常慢热,没办法,我就是看最近肉不好吃才下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