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好人爸爸回来了。
寇熇跑了。
躲到她爸那里去工作了。
寇银生第一百零一次埋怨女儿,没把孙子们都带来,对他来说那不是外孙就是亲孙。
寇熇一百零一次后悔,她就该丁克的。
实在是对小孩儿喜欢不起来。
霍忱在家陪儿子……们。
人多口杂,你说这个他说那个,讲个故事不停被打岔,他只能耐着脾气回答问题,你回答一个紧跟着又会抛出一个,每个人都有问题,一个赶一个的举手发问,霍忱告诉自己,这都是亲生的,他得忍!
讲好故事,一个都没睡着,他讲的自己都要睡着了,强撑着眼皮儿看着那精力无比旺盛的仨小子一脸无语,都不累的是吧。
三个人没一会又打到了一起,小的仗着年纪小就扯着嗓子喊。
“爸爸……爸爸救命……”
老大和老二联手揍老三。
十分钟以后-
哥仨一个挨一个,正在接受老爸的训话。
晚上屋内的温度很高,孩子们就穿着单裤单衣满屋子乱跑,跑上一个小时都不带停歇的,人家也不累,哒哒哒……霍忱紧闭着双眼,他告诉自己,再忍几天就好了,过几天他就可以进组了,就可以离开这个家了,真好!
“爸爸……”
太阳穴附近血管鼓着,他特别怕听见小三喊爸爸。
咚咚咚,啪砰!
跳到床上的声音,快步跑的声音,把什么东西弄到地上的声音。
九点整,所有的孩子都上了床,他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给妻子去了电话,准备去接她。
“都睡了?”
她的这几个小孩儿睡觉还是满守规矩的,睡着了就是小天使。
“睡了。”
寇熇窝在沙发上捧着牛奶杯,烤的暖洋洋的伸腿,等着他来接。
寇银生不让霍忱进门,女儿进门就算了,那毕竟是自己生的,僵持了这些年寇熇也实在不听他的,他没办法,霍忱开车到门口,给寇熇去电话,寇熇裹着大衣往外走。
今年的雪下的似乎格外的大。
走到门口,跺着脚,他推开车门她马上上了车。
“好冷!”
他拉过来她的手给暖暖。
“烦不烦?”她问。
霍忱笑:“那怎么办,扔了?”
“扔了有点舍不得,老娘为了生他们也费了不少的力气。”
“那留着吧。”他道。
“都是你基因不好,其实明明可以生女儿的……”
她发些小牢骚,小三那是意外,当时明明都不想要了,可觉得有一半的可能是女孩儿,这才留了条小命,结果生下来又是个儿子。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霍忱启动车子。
他当时就提醒过她的,是她说可以搏一搏,是她自己要博的,博出来个三儿子她就开始怪他基因不好。
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发牢骚啊。
*
于嫣的丈夫得了肝癌,她才刚三十岁啊。
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是方敏心力交瘁。
借着寇银生和寇熇的东风,于嫣嫁的是非常不错,对象的条件相当的好,想当初人男方的家里不太同意,这是看在寇熇的名牌上才勉强点头的,毕竟觉得能沾亲带故的也好。
可结了婚两口子的日子过的一般,于嫣认为自己不太幸福,这种不幸福来自于她得不到丈夫的爱,丈夫忙工作根本顾不上家里,于嫣天生就是个喜欢男人围着自己团团转的类型,她挑剔这个挑剔那个,两个人经常吵架冷战,只要吵架于嫣谁的面子都不给,无论什么大节小节一律不出现,什么公公婆婆的面子直接踩在脚下,于嫣的丈夫不能打她,也不喜欢骂人,生了气就憋在心里,他的职位是越干越高,肩上的压力越来越大,老婆不说帮着他分担一些,成天在背后拖后腿,几次三番收礼,差点把他拉下马。
结婚六年,心中堵的气越来越多,生了病顾着工作也没去看,一直拖各种拖,终于喘口气检查了身体也准备提离婚了,就是寇熇有八百个亿他也受够了,和于嫣这样的女人他过不下去,结果噩耗来了。
人死之前多一眼都不想看于嫣,于嫣的婆婆打上门指着于嫣和方敏破口大骂。
方敏能有什么办法?
她说过女儿一千次,可女儿依旧我行我素,要求丈夫不能不听她的话,要求丈夫不可以加班,要求丈夫要满足她的一切喜好和浪漫。
方敏和女儿分开以后回了家,她见到于嫣就觉得头大,心中第一百零一次后悔,养孩子惯孩子就等于杀孩子!
今天本城下了近些年来最大的一场雪,交通直接瘫痪掉了,路两旁正在紧急进行清扫工作,可惜这么大的雪又赶上晚高峰,有个女孩儿扶着拉手,这公交车已经堵了很久了,丝毫没有想前进的意思,车上的人各自看着手机,刷着视频刷着微博,看着电视剧。
她瞧见前面坐着一个小男孩儿,那小孩儿大概是这车上少有的异类,没有玩手机,甚至中途都没见他掏过手机,他先是玩玩自己的手,而后开始玩橡皮泥,玩了一路。
自己笑笑,觉得真的是无聊了,竟无聊到去观察一个小孩儿都在玩些什么。
公交车慢吞吞开着,开到站天已经彻底黑了。
小男孩儿背着书包,慢吞吞前行,脚踩在地上观察着自己的脚印,然后蹦蹦跳跳前行。
霍忱看看腕表:“比预定的时间晚了。”
做爸爸的有些担心,毕竟是小孩儿第一次独自乘坐公交车,他说开着车跟着寇熇不让。
“雪大公交车开的慢,正常!”
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做妈的都不担心。
刚刚说完,就看见一道小影子慢吞吞走了过来,瞧见前面的两个人,飞也似的奔了过来,扑进母亲的怀里。
“妈妈。”
“好玩吗?”
孩子仰头,眼睛格外的亮,说:“好玩,雪下的好大……”
一路罗里吧嗦说着今年的雪下的多好,晚上回到家里就可以打雪仗了。
寇熇对着丈夫挑着眉头,霍忱无视她嘲讽的眼神,拉住儿子的小手,一家三口奔向前面停着的车。
晚上家里的地热烧的太好,屋子里所有的窗子都打开了,可孩子们还是觉得热,电视机前看动物世界的三个小盆友强烈要求出去打雪仗。
当妈的一脸无语被拽出了家门,她站在雪地里连续的翻着白眼。
那三个小子刚刚看了企鹅,现在正在学企鹅,没一会又打了起来,你扔我雪球,我砸你一把雪的玩的不亦乐乎,小的那个总仗着自己小,打不过就跑回来抱妈妈的大腿,哭唧唧请求妈妈的支援。
“妈妈,哥哥欺负我……”
寇熇站着不动,轻轻哦了一声:“凭本事打雪仗,打不过那就回家吧。”
小三:“……”
摊上这种妈也不是是我的幸,还是我的不幸。
重新杀回战场。
最后母子四个成功擒下霍大王,霍忱呈大字型躺在雪里,老大老二老三往他身上扑……
霍忱:“……”
真的是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了。
就不能用温温柔柔的方式来表达对父亲的喜欢吗?
“妈……”老大开开心心的喊着妈。
“妈妈……”这是属于老二温柔的喊声。
“妈……”
寇熇挖着耳朵,小三这个混账小子,每次叫自己都像是杀猪一样。
*
当当当!
家里的落地钟钟摆发出轻微的响声,已经是十二点了,寇熇窝在沙发里懒洋洋拿着一本书,注意力却不在书上,而在手上的手机上。
“到哪里了?”
和霍忱的微信对话框拉得长长的。
大多数寇熇从来不管霍忱几点回家,更加不会因为他不回来就不睡,但如果他发了消息说他大概几点到家,她都会去等。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他发的消息,说大概要后半夜一点多才能到家。
下雪了,路不好走,寇熇有点担心。
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那么大的人了,可就是不放心。
拿开盖在腿上的毛毯,伸手去够那个装着咖啡的杯子,拿到杯子又赶紧看一眼手机,怕他回了消息自己没有注意到。
对话框一直没有回信。
“下雪咯。”
五分,十分依旧没有回话。
“妈……”
十岁的大儿子揉着眼睛,穿着单裤站在楼梯口望着自己妈妈。
他妈好怪哦。
爸爸不回家,可家里还有他们三兄弟呢,三个男人保护她,还害怕吗?
“嗯,起夜吗?”寇熇放下杯子,歪着头对着儿子说。
“你是不是害怕?开着灯睡也不行吗?需不需要我陪你?”
他是男子汉,可以委屈一下,在父亲不在的时候勉强充当一下床伴。
“不需要哦,你爸马上就回来了。”寇熇说。
她的男人马上就要到家了呢,她才不要小男孩儿!
“这么晚了可能他不回来了……”下了雪,外面白茫茫一片,父亲有时候也会住在外面的,特殊情况嘛。
“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妈妈……”
“去睡觉。”
“哦。”挠挠头。
他是真的很困,回了房间马上就睡着了,早就把母亲一个人在客厅里等父亲的事情扔到后脑勺了。
寇熇看着钟,随意翻了翻手上的书,又翻了几页。
时而听听外面的声音,是不是有人走动的声音?
送霍忱的车转弯,正式进入自己家可视范围之内,他动了动腿,坐了半天的车其实也有点累。
松松领口。
“不要开到家门口,开到路边就可以。”
其实他每次报备说大概几点会到她都会等,但是他总会考虑万一人睡了呢,汽车的声音太大,她睡眠质量不太好,能不吵尽量不吵。
“霍先生外面很冷……”
司机是想把人送到家门口,雪下的太大了。
“我知道的,停在路边就可以的。”
司机按照他所言将车停靠在路边,霍忱下了车,他穿的不多,外面罩了一件羽绒服,不帅气却保暖的很,交代司机开回去的时候要多注意安全。
司机想,真亲切!
他送过很多的嘉宾,像霍先生这样的不是没有,但特别少。
霍忱向家的方向前进,看了一眼腕表走着走着突然跑了起来,12点49分了,说好一点就到家的。
深一脚浅一脚跑着。
别说家中有三个儿子在等,就算是有十个儿子也不值得他跑上这几步。
一点整!
寇熇眯着眼睛等待着那人推门进来。
霍忱带着一身的寒气拉门进来,他自己站在门边喘着气,好在好在终于赶上了!
没有失约。
凡事和她约定好的誓言他都不愿意违约,说好几点就是几点。
“回来啦。”
“嗯。”
“……外面的雪下的也太大了,路上肯定不好走吧……”
“嗯。”
依旧没有甜言蜜语,哦哦哦的回答永远都是很简短。
寇熇接过来他的羽绒服,一脸嫌弃,觉得太不好看了,嘴都要撇上外太空了,他自然是瞧到了。
他还没有吃晚饭,寇熇煮给他吃,就一碗素面没有什么花样儿,她端着自己的咖啡杯。
“……前天才讲胃疼,又喝咖啡……”
霍忱又开始怼她训她。
寇熇自动封住耳朵,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一边听一边翻白眼,就喝就喝。
*
每一年夫妻俩都要单独出行,不带助理不带任何的外人,包括三个小孩儿,孩子表示过抗议,可两人依旧我行我素。
“妈,你为什么不带我们去?”
寇熇一脸不理解;“我和我的男人度假,为什么要带上三个讨厌鬼呢?”
儿子们:“……”
老妈,太不要脸了!
老爸,夫纲不振啊!
*
如果有一天,我回到了从前。
高中毕业霍忱一个人带着简易的行李来了外地,他从未出过远门,身上揣着那几千块钱,他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无法想象。
一早抵达,他马上去找工作,心中带着一点点的怕,怕找不到晚上没有地方可住。
不要求有宿舍可住,哪怕有张床可以躺躺也好的。
找到了工作,在俱乐部里做少爷,端端盘子送送酒,因为这张脸领班多看了他两眼,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吧小伙子,大造化都在后头呢。”
大造化?
因为客人的骚扰丢了工作,工资要不出来,没有地方可住,得马上去找另外的工作。
依旧心中带着担忧,淡淡的怕。
还是在家好,在家没有地方睡回家去就好了!
霍忱硬着头皮去找,到处找,不是工资不合适就是工作内容不行,他可以在俱乐部端盘子但他不去饭馆端盘子,他需要机会,向上爬的机会,他不想一辈子就这样了。
嘴太笨,又不喜欢说话。
饿了,就买了饭团然后用杯子和人家要一杯热水,这样一碗稀粥就诞生了,稀粥扛饿。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找到一份烧烤店的工作,可惜干了两天又让他离开,霍忱在火车站蹲了两宿,他身上并不是没有钱,可舍不得,钱花光了就什么都没了,身上的钱都是救急用的。
早上在火车站的洗手间洗脸然后继续去找工作,饿了就随便对付一口,对食物没有任何的要求,能吃饱能抗饿就行,不要求好吃,反正它也没有那种会品尝美食的嘴巴。
又是一家烧烤连锁店,其实开出来的工资不高,但有宿舍可以住。
同事们都是外地出来打工的年轻少年们,发了工资大家会一窝蜂的出去玩,约女朋友,可能是一个人在外地也会感觉寂寞,有女孩子主动示好不管爱不爱,大家都走到了一起,不断有人开始对霍忱发出信号。
一种充满了吸引的信号,其实他们这种人讲什么未来呢,处朋友可能当天或者一个月两个月就可以睡到一块儿,这个年纪的男孩儿有什么梦想?什么梦想也没有眼前伸手可触及到的吸引人。
他在店里打工,每天都在怕。
害怕自己老去,害怕自己没有出路,害怕……
一种寂寞和绝望吞噬着他,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活,可他并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在这个城市他谁都不认得。
一辈子……
一辈子可能就这么样了。
没有未来。
有个梦……太遥远了。
……
霍忱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梦见眼前的所有都是假的。
没有寇熇。
他哼了两声睁开了眼睛。
他刚刚在一点钟的时候回到了这个家,他是跑着进门的,他的爱人正在等他归来!
爱人,多么美好的两个字。
伸出手搂搂她,把她的人拽进了自己的怀里,寇熇已经睡着了,她有些不耐,背对着他,不太愿意进入他的怀抱,霍忱抱着她自己贴着她的后背。
他的后背上都是冷汗。
他怕!
她可能不知道,他一直都想对她再好一些,更好一些的。
寇熇,我好喜欢你的,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