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死亡,脑死亡……自主呼吸停止,陷入不可逆性深度昏迷,脑干神经反射消失,瞳孔……瞳孔散大,脑电波消失,脑血液循环完全停止,完全停止……”被谭璇抓住胳膊,陆翊好像才恢复了一点意识,可他作为医生,居然在喃喃地背着脑死亡的所有临床表现。
以上种种,陆放全部都符合。
“自主呼吸停止,需要呼吸机,呼吸机……”陆翊疯了,四下寻找着他要的东西,等到陆放戴上了呼吸机,陆翊这才放心了一点,对谭璇笑道:“年年,别担心,没事的,没事的,陆放没事的……你别怕,别怕……”
陆翊所受的打击太大,他冲谭璇笑,和从前一样,还拍了拍她的头:“我是医生,我明白的,我明白,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着,收回了手,转身朝外走去。
从很多谭家人的面前走过,陆翊看了一眼江彦丞,他的脚步也没有停留,一直走,往前走,不知是要去哪里。
“我去跟着他!”谭璇说,她不可能放心陆翊这样下去。
“我跟你一起去。”江彦丞跟上她,哪怕他在谭家人的眼里自身难保,也绝不能放任江太太离开他的视线。
陆翊跌跌撞撞地走着,谭璇亦步亦趋地跟着,这个场景太令人难过,如果是几年前,她会冲上去抱住陆翊,她一定舍不得让他如此绝望。
物是人非,此刻她不敢伸出手,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她能怎么做?
陆翊走得很快,像在找什么,仁信医院那么大,他一直都找不到。
他扶着栏杆,喃喃地说:“年年,我去找年年,不用分手了,原来不用分手啊,可以结婚,可以结婚了年年……我会努力的……我答应借给你一生,不是说说而已,你别藏了,回来吧……”
陆放的脑死亡,成了压垮陆翊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开始说胡话,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分不清现在和过去,他所有难以释怀的、积压已久的情绪都绷不住了,他在找他丢了的谭年年。
谭璇跟着陆翊,被他的崩溃逼得泪眼朦胧,两个医学生的爱情、校园里最单纯美好的那些年,并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她爱过陆翊的,谭年年最爱陆岁岁啊,从来从来都没有变过。
谭璇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去,是江彦丞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这个人,走到哪儿都跟着她。
好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她再也不是谁的谭年年。
她一回头,江彦丞就笑,皱着眉笑,是他特有的表情,他甚至还开口说话:“宝宝,别跟丢了。”
马上就要转过走廊,再耽搁一会儿,就要跟不上陆翊的脚步了。
谭璇点点头,又去追陆翊。
就在转过走廊的那一刻,谭璇忽然看到了惊悚的一幕,一个中年男人恶狠狠地握着一把刀,咬牙切齿地喊道:“你们这些卖假药的医生都该死!去死吧你!”
“哧”的一声,是刀子刺进肉里的声音,谭璇惊声叫了出来,亲眼看到中年男人把刀插进了陆翊的左胸口。
鲜红的液体涌出,都是血……
“陆翊,陆翊!不,不会的……”谭璇一把抱住了陆翊,陆翊的身体直往下坠,他再也不能向前走。
“哈哈哈哈哈,杀一个少一个,还有你!你是医生的家属吗?你也该死!”那个中年男人见谭璇不顾一切地冲上来,他把刀抽了出来,反手就朝谭璇的喉咙割去!
就在刀子割向谭璇的那一瞬,只听“咔嚓”一声响,是骨头断了的声音,中年男人痛苦地叫着,他的手腕被人掰断,随后膝盖也是一声脆响,身体不由地跪在了地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刀坠地,带着血,雪白的地砖上,都是血。
“安保!安保!杀人了!这里!”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的医护人员吓傻了,半天才知道叫唤。
“为什么会这样?他学了九年的医,真的是想治病救人!像你这样的垃圾死一百次,也不能换回一条医生的命!陆翊!不会有事的,不会的……”谭璇的手死死地按住陆翊血流不止的伤口,几乎是在吼,她的手上、身上、脸上都是血,却还将陆翊扶住,她试图抱起他,抱不起来,“江彦丞!快!救救他!救救他!”
“……”江彦丞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呼吸,假如刚才他来迟了一秒,只一秒,他的江太太可能已经被割喉。
然而,江彦丞还是没有迟疑,一把将陆翊从谭璇怀里抱了起来,大步朝急救室奔去,他哑着嗓子叫她:“谭璇,你不要走远,跟着我!”
救人不能迟疑,可他不能再让爱人离开他的视线,哪怕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