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李阿婆——骗局从何说起?
李阿婆跟我说道:在我儿子李韬成功的成为了法人之后,没过两个月,就有大量的债主上了门,找李韬要钱!
“要钱?”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李阿婆说道:是啊……要钱——后来我们才知道,白金川和王璐这对夫妇的服装厂早就连连亏损,只剩下了空壳子一个——他用服装厂做抵押,托关系,借了两三千万,然后再把法人给了我儿子当,我儿子扛下的,不是一个服装厂,而是巨额的债务!
她说后来有关部门查封了服装厂,服装厂的货物和厂子抵押,连那些债务的一半都没还完,至少还有一千万的亏空。
这些钱,从哪儿来?
“还不是找我儿子要!”李阿婆说。
债主只问法人代表要钱,法人代表是谁?是李阿婆的儿子李韬。
李韬签错了一份合同,结果,一下子背上了上千万的债务。
李韬这人呢,又是一个很沉默的人。
他想了三天,最后没想通,爬上了我们市里的金融大厦,在半夜凌晨三点,从五十层的楼上,一跃而下。
李阿婆的眼眶红了,她说她第一次见到儿子的尸体的时候,差点没晕过去——儿子都差点摔碎了。
她当时看着儿子的模样,动用了很多的关系,要去告白金川和王璐夫妇。
可是——没有用。
合同是李韬签下的。
债务确实该李韬来还。
虽然白金川和王璐两人,确实做下了恶事,但是他们是钻了法律的空子。
李韬死了——白王二人却拿借到的钱,四处逍遥快活——他们这些年,挂了个职位在朋友的服装厂里,说是质检员,其实根本就是每天吃喝玩乐。
我问李阿婆,说:这也不对啊——借到的钱,警察应该查得到啊,那钱被白金川和王璐挪用了,那也查得到吧?
“呵呵呵!我那傻儿子,当法人的时候,签了很多的单据,其中就有一份没看清。”李阿婆说:那份单据,就是收到那笔钱的收据,上面白纸黑字的签上了我儿子的名字,不管从哪个方面找,都只能找到我儿子的责任。
李阿婆说:我三十多岁才生了儿子,得子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我和我爱人都很爱我儿子,儿子死了的那几天,我丈夫瞬间变老了——他本来心脏就不太好,没过几天,悲伤到心梗发了,死了——前脚儿子的灵堂刚收,后脚我爱人的灵堂又摆。
“你们明白吗?明白我这样的老人,先死了儿子,再死了老公的感觉吗?我当时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抛弃了我,他们都离开了我。”李阿婆说:人有多残忍,就有多孤独,反之亦然——人有多孤独,就有多残忍!
她站起身,问我要跟烟抽。
我从香烟盒里面,夹出了一根烟,递给了李阿婆,李阿婆拿着烟,抽了一口之后,吐了口烟,说:我在我爱人的灵堂前发誓,我要害死白金川和王璐夫妇!不对!害死他们,完全不足以平复我心中的仇恨。
李阿婆说:当时我想到了我儿子——我儿子在面临一千万债务的时候,想来心里是很恐惧的吧——他在十足的恐惧里面,跳下了五十层的金融大厦!他临死亡的前一秒,都笼罩在恐惧的阴影里面,他是不得好死啊!
“所以,我要让白金川和王璐,在恐惧中死去。”李阿婆说:这七年来,他们没有过好一天,哪天不是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活得很痛苦,痛苦到了最后——必然是走上死亡的末路。
李阿婆说:他们变成了恶魔,害了我的儿子,我也要让他们看到真正的恶魔——然而,这一切!只是我心中恶魔的开始!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难熬。
她苦笑了一声,站起身,坐在了床边,看着熟睡的婴儿饭饭,说道:事已经说完了——你们走吧——往后,我来照顾饭饭,我的儿子,因为他爹而死,他爹和妈,又因我而死,我们之间纠缠得太厉害了,往后,就让我这聪明奶奶,带着这个傻小孩,走完人生路吧。
我和冯春生真的离开了——因为李阿婆又从恶魔,变成了人。
这事还真不好找谁举报李阿婆杀人,就像当年白金川害死了李韬,李阿婆要举报白金川也走投无门一样。
葫芦案、葫芦人。
我和冯春生,心中感叹,却无能为力。
我们两人走出了李阿婆家的门,外面已经下起了雪。
好些年没下大雪了,这次的雪,却格外的大,我们出门的时候,那雪,已经埋住了脚脖子。
我抬头,看着天空盘旋而缓慢的雪,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雪妖,难道就是幻觉?是白金川和王璐夫妇,被李阿婆的“鬼神心锚”逼出来的幻觉?可我在纹身店里面,明显看到了奇怪的影子,还有白色的长毛啊——一切都符合“雪妖”的模样啊?
我摇了摇头,对冯春生说:春哥,别走——好不容易下了一场大雪,散散步呗?
“你小子还挺有闲情逸致啊。”冯春生提听了李阿婆的事,心里估计感叹万千呢——他没想到,一个人能为了仇恨,折磨仇人七年,更想不到,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竟然折磨仇人七年后,心理竟然再度回归到了正常。
我说走走呗——反正没事。
“走走,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了。”冯春生也跟着我在雪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