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殿中宫人跪了一地。谢相生气,刘藻也不好开口求情,且她也有些怕谢漪,悄悄看她一眼,装作镇定的模样道:“还不打清水来。”
胡敖也知此事是他们轻忽了,叩首道:“臣就去。”
过不多久,刘藻身前就多了盆清水。
她将手伸入水中,过了一会儿,凝结的血化开,一点点飘散,清水中漾开缕缕血丝,伤口处顿觉阵阵刺痛,外翻的皮肉狰狞异常。
刘藻一声不吭,待血清洗得差不多了,抬起手,将水沥干。
胡敖看得心惊肉跳,很想上前帮小皇帝将伤口擦干,撒上药粉,却又知他若当真上前,必会被陛下怨的,只好忍住,立在原地。
水珠不再往下滴,刘藻取了干净的帕子,欲擦一擦水,她伤的是右手,左手使帕,就不大顺,动作就很笨拙。但她依旧不开口,既不令宫人上前,也不目视谢漪求助,固执而坚强。
谢漪却平白自小皇帝身上看出些柔弱来,又觉这些宫人也不贴心,陛下受了伤,不知召医官也就罢了,竟连上前为她上药都不知。
她伸手接过帕子,语气不免转暖:“臣为陛下代劳。”
刘藻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待谢漪垂首,小心地以帕子轻触伤口,她立即弯起唇角,眼中满是得逞后的笑意。
胡敖默默地转开脸去,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不去碰时感觉不到,当真上起药来,伤口疼得厉害。白色的粉末洒落,遇血而化,药水渗入,刘藻忍不住嘶了一声。
谢漪动作一顿,抬首道:“忍一忍。”
刘藻看到她关切柔和的目光,心中顿生暖意,点点头道:“好。”
乖巧的孩子,总惹人心疼。谢漪格外放轻了动作,若不是怕太过亲近,她还会为刘藻吹吹伤口。
药粉化入血中,渗入肌理,起先刺痛,待痛意过去,便是微微的烫意,像刘藻的心,也烫烫的。
药上好了,谢漪取了白布将伤口包扎,一面道:“这两日陛下行止不便,怕是不好习射动笔了。”
刘藻道:“无妨,想来李师不会见罪。”她插手朝政以后,读书已非当务之急,只是她素来严于律己,并不愿落下学业,方会苦读不辍。
谢漪也知,她这时方想起陛下竟来了椒房殿,她四下环顾一圈,问道:“陛下何以来此?”
刘藻早已想好了说辞,从容道:“车骑连日来阻挠朕择立皇夫,朕心烦闷,故来此看看。”谢漪听她这说辞,便先笑了,刘藻还不知她醉酒时已将底都泄得干干净净的,仍在一本正经道,“谁知一入椒房,便见一殿空空,谢相眼力好,不如替朕看看,殿中当如何陈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