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换了人当。谢相已不是丞相了,她将做了十六年的相位让了出来,信任她,依赖她,将自己托付给她,随她入宫。可最终,却只有一个妾室的名分。
胡敖不知说错了什么,皇帝容色惶惶,可谢相就在里头,她们隔着薄薄一堵墙,总不能这般枯坐一夜。他愈加小心,斟酌着词句:“时候不早,陛下还未用膳,可要保重圣体啊。”
刘藻立即就站起来,道:“快摆膳。”
她倒不觉得饿,可谢相自蓬莱至宣室,一路奔波,又听他们议了许久的事,必是累了。她怎么连这个都思虑不到,还要胡敖来提点。
刘藻更内疚,大事做不好,小事顾不到,她只觉自己无一事可成。
胡敖不知她的心思,见她要传膳,忙高兴地去了。
他一走,殿内更静。分明是日日都来的宫室,刘藻却像是到了一处生地一般拘谨。她望向内殿的门。
其实只是一道帘子,细竹编制,直垂到地,阻隔开前殿与后殿。刘藻走过去,欲掀开门帘,手一碰到冰凉的帘子,却又迟疑了。
她知道谢相不会怪她,纵是今生今世都立不成后,她都不会怪她。可刘藻觉得没颜面见她。
“萌萌。”谢漪的声音响起。
刘藻手一颤,掀帘进去,极力欲显出镇定自若,运筹帷幄的模样,打算与谢漪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无妨,朕将他们全下狱了,看谁还敢再反对。”
可一到了里头,她却连一个笑容都撑不出来。
册封婕妤便是退让,表示她不再执着于立后,来日改口,便是失信于民。
她命人将孙次卿与同党都抓了,用的是谋反的罪名,可反对立后的不只是他们,其余大臣中不乏耿介忠直之辈,她又该罗织什么罪名去抓他们。
一桩桩都是阻挠,都是为难。
她走到谢漪身边。谢漪穿着一身青色的襦裙,她去了相位后便不着官袍了,看上去愈加温婉。刘藻已准备好听谢漪的安慰了,她想待谢相说完了安慰之词,她便要显出释怀的模样,以免谢相担心。可不想,谢漪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责备。
“怎么让我等了这样久?”
刘藻语塞:“我……”
谢漪让她到身边坐下,又责备了一句:“又让我担心。”
她没有张口便是安慰,反倒让刘藻不那么拘谨,她低下头,抓住谢漪的手:“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