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田地房屋都被抄没,全家人一起被发落去做苦役,男人在采石场背石头,女人则要去矿里做一些零碎活计。这样的日子比当初种地捱穷还要可怕百倍,尤其是他们已经跟着周高怀享受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之后。
而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经过这件事之后,已经断绝了关系的周高怀竟然还有官做——虽然不在京都,但只要他自己勤勉,以后的前途也是可期的。
兜兜转转,一切好像都回到了远点。周父周母等人就像周高怀刚刚中举当官时一样,万分后悔自己没有珍惜以前的日子,没有跟小儿子拉近关系。他们苦苦哀求,费尽心思,才得以在周高怀临行之前过来送他,痛哭流涕地认错诉苦,想让他求求情,最起码给周家的人换个稍微轻省一些的活计。
周高怀发现自己经历了一场变故之后,果然整个人都清楚明白了很多,他再也不像以前那般会为之动容或者感伤,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些家人或哭或讲,如同观看一场事不关己的京戏。
然后他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转身而去。
周母大急,大喊大叫着说周高怀不管她,她要自矜,一边叫嚷着,一边要往旁边的树上撞,结果周高怀头都没回,反倒吓得她连忙停下,被看守的人抓着头发拎起来,甩了几个耳光之后,重新押走。
周家人哭天喊地地被带走了,周高怀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回到了原点?依稀记得那年上京赶考,就是如此,前途未卜,孑然一身。
正想着,身后忽然又有人高声喝着,让他站住。
几次三番,就算周高怀的脾气再好,也有点不耐烦了,他微蹙着眉转过身去,却发现是一辆马车在自己身后停下。
驾车的车夫跳下来,掀开帘子,盛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周高怀愣了愣,只觉得心脏狂跳,连忙折了回去道:“栎娘,你怎么来了?”
他定了定神,强笑道:“你来送我?”
盛栎说道:“你给我的和离书丢了。”
周高怀“啊”了一声,停顿片刻,说道:“那……我再给你写一份。”
盛栎好像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将随身侍女从马车上递下来的包袱往周高怀怀里一塞,说道:“所以说咱们还是夫妻,夫妻一体,自然是你去哪,我相随。”
周高怀闭了闭眼睛,半仰着头望天吸了口气,轻声说道:“不怕你那些姐妹们嘲笑你吗?嫁了个窝囊废,还要到边地吃苦。”
盛栎道:“我只怕他们羡慕我天高海阔,任意自由。”
兜兜转转多年,她终于能从那些过往中走出来,说一句,自己终于开心了。
另一头,晋军也很快迎来了出师之后的首次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