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掌柜猛的一下站起了身,“你这个臭道长,浑说什么?爷爷我一瞅就是要发大财的人,你莫要张嘴闭嘴的,断了我财路,啊呸,从未见过这么晦气的算命的!”
他说着,抖了抖油腻腻的袍子,朝着北方走去,连算命的钱都没有给。
“谢道长”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又摇了摇手中的幡,上书“游方半仙,铁嘴神算”。
“师父,那些算命的人,都是想听好话罢了,您又何必说后头半句。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快要没钱住店了。”关慧知一张口,说的乃是蹩脚的官话,带着浓浓的吴地口音。
她也不知道,为何保家卫国,是蹲在这里摆摊算命!更加不知道,为何扮道士,她都要比谢景衣矮一个辈分!
这样想着,她看谢景衣,越发的觉得古怪起来,莫非这人,有给人当爹的嗜好?
“你不懂,何为算命,便是趋吉避凶,岂能只说好的,不说坏的,那不是误人么?我领你出来算命,并非为了钱财,而是历练,莫要本末倒置!若这都看不破,又如何得道呢?”
谢景衣说着,眯着眼靠着墙打起盹来。
那边的赵掌柜并未走出多远,突然哎哟一声,脚一崴,摔倒在地。
“那个狗东西,竟然把石头放在路上,硌着爷爷的脚了。”他说着愤愤不平的往地上一抓,竟然抓起了一串钱。
赵掌柜的四下里张望了一番,见没有人注意,跑到了墙边,偷偷的数起来,这一数,当真惊了,不多不少,差一文,刚好一贯钱。
他回过头去,看了“谢道长”一眼,将钱往怀中一揣,拔腿就跑了。
正在这时候,附近的一个小木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老妇人,拽这一个满脸通红的小媳妇,走了过来,神秘兮兮的说道,“仙长,你算得灵不灵?”
谢景衣摸了摸胡子,“信则灵,不信自然不灵。”
老妇人朝着赵掌柜走的方向看了看,从兜里掏出钱来,拽了拽小媳妇,“我这媳妇儿,嫁进门来一年了,肚子没有半点动静,你帮我瞅瞅,我何时能够抱个金孙?”
谢景衣盯着那小媳妇儿看了看,看得她不好意思的往后缩了缩,方才笑着摸了摸胡子,对着那娘子拱了拱手,“娘子不若伸出手来,且叫老道瞧瞧。”
那小媳妇一听,忙看了身边的婆婆一眼。
那老妇人点了点头,“给道长瞧瞧,这是要给你看手相呢!”
谢景衣伸出手来,抓住了那小媳妇的手腕,随即又松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恭喜恭喜,心想事成。”
那老妇人先是一愣,惊得站起了身,“你是说,她已经怀上了?松芝啊,你这个月来月事吗?”
那小媳妇儿臊得快要钻进地里去了,轻声说道,“是……是迟了几日……”
老妇人欣喜若狂,“老神仙,老神仙!若真叫你说中了,老婆子给你捐香火钱!快快快,松芝啊,跟着阿娘看郎中去。”
待他们一走,谢景衣摸了摸胡子,又靠着墙闭目养神起来。
关慧知按照之前说道的,奶声奶气的说道,“师父,咱们一日只算三个人,如今已经满了三个了,该回去了。”
谢景衣闭着眼睛,微微的点了点头,“乖徒儿,收摊了。”
他说着,颤巍巍的站了起身,那胡子和手抖着,好似下一刻钟,就要升天了。
关慧知麻利的将东西收好了,把幡旗背在了背上,扶住了谢景衣。
谢景衣甩了甩拂尘,慢悠悠的朝着北边走去。
那边乃是个黑巷子,人越发的少了。
走了不多远,陡然之间,一柄长剑横在了谢景衣的脖子。谢景衣一扭头,看到阴影中站着一个男子,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不要动,若是你看清楚了我的脸,可就要死了。仙长不要慌,我只不过想叫你帮我卜个卦罢了!”
谢景衣毫不畏惧,好似架在她脖子上的不是剑,只是一根绸缎一般,“老道不会算卦,老道只相面,或者看手相。好汉既然不能看脸,那把手给我看看……”
那人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等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打翻在地,捆住了双手,一个小道士,骑在他的身上,笑道,“我师父不算命,她要命!”
第246章 鱼生
那男子心道不好,中了圈套,将心一横,就要咬破嘴里含着的蜡丸,以前他想着上头的人怕不是有毛病,看多了话本子多此一举,事到临头,方才觉得,这简直是脱离苦海的神器。
他们这种见不得光的人,若是被抓住了,那便是生不如死。
可他的牙还没有咬下去,却发现自己的嘴已经没有办法闭合,下巴硬生生的被人给掰脱臼了,而那个骑在他背上的小道士,笑眯眯的伸出手,将他口中的蜡丸抠了出来。
“你怕是不晓得,老子闲得要命的时候,看了多少江湖事,那简直倒背如流。尔等雕虫小技,能瞒过老子的法眼?”
关慧知得意洋洋的将那蜡丸揣进了兜里,将这人捆了起来。
说话间,一辆马车驶了过来,那驾车之人,正是刚刚捡了钱的赵掌柜,此时他穿着粗布麻衣,戴着斗笠,吸着肚子,瞅着同街上其他的马车夫,并没有什么不同。
谢景衣四下张望了一下,撩起马车帘子,率先蹿上了车,关慧知一手提溜着那男子,飞快的上了马车,那马车甚至没有停住,地上的人,便消失不见了。
赵掌柜扬了扬鞭子,马车快速的驶进了大道上,同其他的马车融汇在一起,又七弯八拐的绕了几个圈儿,这才驶到了那卖纸人的铺子门口。
“小哥,东家新要的纸到了。”
坐在一堆纸后头打着盹的小哥头都没有抬,“驶后头去,后头去,给我搬到库里去。”
“好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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