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故事土里吧唧,一点儿也不帅气,便不说给你这样的小娃娃听了,省得你笑话我!赵叔啊,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倒是不差。”
赵掌柜的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向了那黑漆漆的棺材。
“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能够待得住的人,也就只有我和你了。若非要加第三个人,那是对门的小准子。关小哥在我们这里,憋屈了。”
谢景衣没有说话。
赵掌柜的今日像是来了葵水一般,感触特别多。
他拍了拍那黑棺材,轻松的跳了上去,“等赵叔我死了,你就把我放在这口棺材里。我那侄子,十分的迷糊,我不信他能够把我风光大葬了。”
“你叫对门的小准子,给我多备点蜡烛,然后把我屋子里的纸人儿,全烧给我。让我的那根黑鸡尾巴毛陪葬!呃,还有……”
谢景衣鼻头酸酸的,打断了赵掌柜的话,“你活蹦乱跳的,我瞅着搞不好活得比我还要久呢,说着玩意做什么?还烧那么些纸人,做什么,去地底当山大王么?”
“这棺材有什么好的,别人都躺过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个,长胖了那么些,都塞不下去了!阎王爷也不想收你,地府没有那么多肉供你吃!”
赵掌柜的哈哈笑了出声,“你说的这话,老赵我爱听。”
谢景衣摆了摆手,“不同你贫嘴了,我要去寻一趟李杏,夜里按照说好的行事。”
“诺。”
谢景衣见他并未有什么不妥,一个闪身,上了地面,自出门去,先前骑出门的驴,已经叫人送到棺材铺子那头了。
待他一走,赵掌柜的叹了口气,摸了摸那放小册子的暗格,又摸了摸一旁的壁。
那壁竟然是一转,露出了个一个牌位来。
赵掌柜的上了三炷香,又将之前同谢景衣吃的那个果子,放在了牌位面前。
“呐,你最喜欢吃的果子。统共只有三个,我吃了一个,给你留了一个,还有一个,给我的上峰拍马屁用了。那孩子你也瞧见了,经常来的。”
“是个好孩子,你呀,就是生错了时候,生得早了。若是现在该有多好。若是现在,那孩子就能够像帮陈格一样,帮你洗刷冤屈,你就不用死了。”
“老赵我很想你啊!你当年啊,若是同萧呦成了亲,生的孩子,怕不是跟她差不多大呢!那时候我天天求菩萨,求你不要娶萧呦。菩萨怕不是听了我的话,叫你死了,你都死了,还怎么娶萧呦呢?”
“萧呦后来嫁了个老实人,同你一点都不像。喏,就是在你隔壁柜子里那个,他的名字被划掉了。老实人好啊,安安稳稳的,平安又顺遂。不像你我,是安定不下来的浪子啊!”
“我已经很久没有跟你说话了。这人啊,年纪大了,就容易触景生情。改明儿,我去看看萧呦,再来告诉你,她好不好。”
“呐,要不你睁开眼,问上一句,你说说看,你说赵本洪啊,你过得好不好?嗨,你死都死了,我过得好不好,你知道了,也没有啥用了!”
“我觉着你应该过得挺好的,这么些年,我给你烧的纸人儿,都能……我那小上峰怎么说的来着,都能让你占山为王了!等我死了,你可要罩着我呀!”
赵掌柜的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沉寂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像是回过神来了一般,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又将那灵牌给转了回去,挺着大肚子,颤颤巍巍离开了这地窖。
……
东京城的夜来得很快。
谢景衣趴在屋顶上,傍晚开始起了风,吹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吸了吸鼻子,开始想着她是造了什么孽,为何要连着趴三次屋顶。
若是今夜再冻病一次,那怕不是一张老脸都要丢光了。
终于,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南隐寺里最后的一点灯光熄灭了。
谢景衣给了一旁的关慧知一个眼神,关慧知立马跳了下去,十分娴熟的拿起一根迷香,戳进了南裕师太的屋子里。
还不等她站起,便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
窗子嘭的一声破开了,一个老尼姑从里头翻滚出来,伸出细长的爪子,恶狠狠的朝着关慧知的喉咙指来。
关慧知一时不察,脖子上竟然被她抓出了一道血痕,她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鞭子,甩了出去。
谢景衣立马从屋顶站了起来,向后看去。
不远处的屋子已经亮了灯,之前破窗的声音,引起了寺里的其他小尼姑的注意。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南裕师太,竟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光是如此,迷香对她也毫无作用。
关慧知若是一时半会拿不下她,那她们今日便抓不着人了。
谢景衣想着,一把抓起了屋顶上的瓦片,深吸了一口气,瞄准了南裕师太的头,嗖的一下砸了出去。
关慧知感觉到脑后一股劲风袭来,心中暗骂了一万遍谢景衣,一个低头,那瓦片直接砸在了南裕师太的脸上。
就是这个机会,关慧知二话不说,将那鞭子围着南裕师太的脖子绕了一圈,将她勒晕了过去,又补了个手刀,直接扛起她,一跃而起上了房梁。
来不及言语,一手揽住谢景衣的腰,整个人朝着早前便侦查好的,离外头最近的院墙飞奔而去。
谢景衣扭头一看,冷静的说道,“有人追过来了。你不要回头,一路狂奔,我来处理便好。”
关慧知听着后头的脚步声,一颗担忧的心安定了下来,虽然她不知道谢景衣会怎么处理,但她说行,就行。
谢景衣说完,从袖袋里抓出了一把炒豆子,朝着追来的人扔去。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