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能够看出来,大陈的天下,迟早是官家的天下。
尤其是这两年来,黑羽卫强势复苏,同御史台一唱一和的,说他们是疯狗,那真的是委屈狗了。简直比狗还疯,像是脱缰得野马,见一个踹死一个的。
而牛家,在后族五大家中,更是最最尴尬的一个。若非牛家执掌一方军权,不同于文臣,早就不知道被踹到那个角落里去了。军权这种东西,当然是握在自己手中令人放心。
齐家自己个也出了不少掌军之人。牛家若是扈国公一死,便毫无价值了。
扈国公两头不靠,官家胜利了,他是后族一派,得死;太后胜利了,他活着还好,他若是死了,那牛家便彻底没落了。没有本事,又知晓太多秘密的人,往往是死得最早得人。
他是必须剑走偏锋,金子君便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金子君为人方正,又同金子炎感情深厚,对牛家抱有天然好感,父母是西夏人又如何,他并不想做西夏人。牛家豁出去庇护了他,看在金子炎的份上,他也不会做出危害牛家的事。
捧出了战神金子君,再凭借牛家的势力,西夏的里应外合,未必就不能在这京中,另择新主。
二来,就算血浓于水,金子君到底还是惦记着西夏,要重归故土,他一回去,便是西夏皇族。牛家若是要谋逆,便有西夏支援,若是不谋逆,在大陈没有容身之地后,还能够去西夏,被金子君庇护。
柴祐琛依旧是面无波澜,那模样,好似在说今日朝食是吃胡饼子,还是阳春面一般。丝毫看不出来,他正在置人于死地。
“原因有二,一则,你快死了。”
“二则,金子君并非普通贵族,他是西夏皇帝的亲哥哥。”
朝堂上又炸开了锅。
扈国公眼中的光,瞬间消失了。
“原来如此,柴御史可真厉害,一个晚上,能查到这么些东西。牛安,你被人当枪杆子使了,还不知道呢!”
柴祐琛摇了摇头,“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不行。何况,我可没有说,昨儿个才开始查。只是昨夜里才有了证人牛安,说通了我想不明白的关键环节。”
“你虽然年纪大了,但不至于在我手底下走不了一招,原因便在于,你已经病入膏肓,活不了两年了。这一点,叫个太医来把把脉,便知晓了。”
“金子君的身份,不过是我猜测而已。不过看你的样子,我猜得没有错。西夏当年皇子失踪之事,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过时隔多年,已经鲜少有人记得了。”
“当时正值牛家守边之际,是以牛茆同金子君,才能够被同一拨马贼给掳走。别的人不记得,当时在现场,还接着西夏皇子失踪一事,打过胜仗的扈国公,不能不记得。”
“我之所以这般猜测,是因为不是任何一个西夏贵族,都有那个本事,运五千匹马进大陈的。若金子君只是普通的皇亲国戚,那他回去,西夏多了个将军,梁太后乐得高兴!”
“可若他是皇帝的哥哥,那西夏那边的举动,便能够理解了。”
现在的小皇帝多好欺负啊,搓扁揉圆随便你,搞了金子君这块硬骨头回去,那不是吃汤圆都硌牙么?万一人家要当摄政王,甚至弄死小皇帝,自己个当皇帝呢?
不管金子君做何想,在梁太后眼中,他就是天上掉下一个搅屎棍啊!
……
大陈朝今日的早朝,一直到天快黑了,方才结束。
说是早朝,其实朝了一日。进门时还被所有人羡慕的扈国公,出门时便已经成了阶下囚。
官家拿着汤勺,搅拌了一下碗里的肉,怎么也吃不下去,索性便不吃了,将那勺子一扔,往旁边一仰,躺在了柴祐琛的腿上。
一旁的太监总管瞅着,见怪不怪了,站在那里,像是一个石化了的菩萨。
“小琛,杀了牛,朕本该开心,可那坨金子,却十分的碍眼,叫人烦闷。”
柴祐琛推了推官家的脑袋,他就不明白了,官家为何不喜欢坐凳子,非要坐在榻上吃饭,还三五不时的躺过来。就是他这般黏糊糊的模样,世人才以为他们是契兄弟。
不用开口,他都知道,站在一旁的老太监,脑海里已经脑补了好一出见不得光的大戏。
“说了不要叫我小琛。”柴祐琛又推了一把。
官家纹丝不动,“小时候,你总躺我腿上,我可没有推你。这牛好不好,得看听不听主人的话,他不过是怕死罢了,为何要杀牛,而不是驯服牛,让他听从我的呢?”
不等柴祐琛回答,官家又说道,“可惜了,牛的心肠黑掉了,从我的也没有用了。毕竟能够出卖朋友,杀死亲孙子,瞒着朕同西夏人做交易,还意图谋逆的牛……哎呀,这么一说,还真不是一条好牛。”
柴祐琛不再理会官家枕过来的头,自顾自得喝起了汤,“一头快腐烂了的牛,不值得费力气驯服。”
官家翻了个身,又叹了口气,“牛好说。可金子君如今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你说如何是好?”
第480章 朕的决心
官家说着,越发的觉得愁,愁得肠子都要皱成一团了。
“金子君乃是西夏皇子的消息,如今怕不是已经在细作的马背上,直奔西夏去了。若是咱们杀了他,那便是碍于脸面,西夏也非得找我们要个说法不成。”
“到时候两国免不了纷争;可若是不杀他,给他送回西夏去,金子君是个能耐人物,万一他弄死了梁太后,自己个当皇帝了,那岂不是送虎归山,养虎为患?”
“怎么想,都怎么愁。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要金子君索性为大陈效力,但我能信他,军中其他的将士,未必就能信他。”
官家见柴祐琛还是在喝汤,气恼的坐了起来,“你这个人,怎么一直喝汤,不说话儿?”
柴祐琛喝干了碗里的最后一滴汤,用帕子擦了擦嘴,方才说道,“哦,我打算生一个孩子。”
“那就能解决金子君的问题了?”官家说完,猛的跳了起来。
“什么?你要干什么?你一个郎君,生什么孩子?”官家说着,自觉有些傻缺,清了清嗓子,“咱们在说金子君呢,你好端端的,怎么说起孩子的事情了?生孩子是好事,不孝有三,午后为大。”
柴祐琛摊了摊手,“我要同景衣生孩子,金子君,你自己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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