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你听朕说。”
他咳了咳:“朕这个失忆啊,并非全盘不记得,主要是不记人!莫说不记得爱卿你,朕就连自己姓甚名谁、就连自家父皇母后长什么样子也想不起。”
“但朕亦有许多事没有忘。”
“比如朕还记得自己是皇上,记得朝堂上该记得的一切事宜,记得三省六部,记得全国郡县,记得洛水水患、记得大漠边关。”
“……”
“那,”岚王又问,“阿昭说不记得人,何以还记得大理寺奚卿、吏部的徐卿?”
宴语凉:“哦,此二人都是朕昨晚批奏折时看见的。他二人字写得比旁人好、政见也写得出色,自是脱颖而出。”
“说起来青卿必定见过此二人,青卿以为,此二人人品性情如何?”
“可都是我大夏的正直能臣,将来可堪大用?”
“……”
漆黑的夜原本没有月光。
本该是黎明前最黑的时辰,乌云遮蔽的月亮却突然露了脸,照得幔帐金丝琉光。
月色下,宴语凉则一脸的坦坦荡荡。
……
月影东移,岚王久久不语。
岚王会信的。
宴语凉龙爪搭上人家腰。
哪怕不信,也肯定不舍得继续追究。他宴昭就是这样的皇帝就有这样的自信。
良久,岚王轻轻揽着他道:“好。”
“……”
“阿昭说的我便信。”
“睡吧。”
……
宴语凉心满意足睡了。
可惜不到一个时辰,早朝的钟声便一声声的吵。
皇帝哼哼着迷迷糊糊,一摸怀里的美人没有了才不轻不愿睁开眼。
寝宫烛火被点上了几只。
岚王已悄无声息起床,尽职尽责的太监拂陵正在服侍他穿衣。
烛光摇动,映着岚王棱角分明的侧颜,一身白色中衣外罩玄袍,一头墨色长发散着,那模样真是好看得不得了。
宴语凉目不转睛。
大概是皇帝一脸狗昏君馋人身子的起劲样子昭然若揭。岚王皱眉闭目,好气又好笑。
“你瞧什么?”
拂陵这边给岚王系好内腰带,岚王一把金丝宫梳直接往龙床上丢了过去。
宴语凉回过神接住,岚王已在身旁坐下
黑发顷刻泼墨一般散落龙床。他冷冷看了皇帝一眼:“与我束发。”
宴语凉:“……啊?”
眯眯眼红衣拂陵:“……啊?”
拂陵:“咳,主子可真爱说笑,陛下哪里会给人梳头?”
且不说摄政王命皇帝给他梳头这事和不和礼制僭不僭越,会不会被后世史官大批特批。
就说堂堂天子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怎么可能会梳头?
岚王:“不会可以学。”
拂陵:“……”
宴语凉:“……”
堂堂天子拿起沉甸甸的金丝宫梳。
也好,今儿朕便来学这一项新本事。如有朝一日真被岚王谋权篡位,若能侥幸逃出宫去,还能去天桥底下给人篦头为生。
梳梳梳,梳梳梳。
宴语凉英明神武,第一次给人梳头,并未觉得哪里难。
岚王一头黑发十分漂亮又冰凉,触感如丝顺滑、一梳到底。
太监拂陵也是个乖巧又懂事的妙人儿,全程虽不言语,但眼神始终在教导皇帝如何梳。
宴语凉拿起束发的玉带。
这样?
拂陵眯眯眼更眯了,微微摇头抬下巴。
那这样?
拂陵点头,陛下圣明!
皇帝心领神会,加之聪明,居然连繁复的玉带也一次扣好了。扣完左看看右看看,岚王鬓角干净丰神俊朗,更衬得他俊朗庄严。
还真不错!
拂陵那边捧了小铜镜来。
岚王看到镜中,亦是皱眉一愣。怎奈宴语凉眼尖,分明看到岚王虽努力皱眉,却掩不住微微抿唇,似是笑了!他没看错!
只可惜那一瞬的惊鸿一瞥,太过昙花一现。
宴语凉完全没看够。正想要如何再千金买个笑,岚王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清浅色的眸子看着他。
“无事乖巧,非奸即盗。”
“阿昭这般乖,是想跟我换什么?”
宴语凉:“……”这就有点不讲理了。
不是你让朕给你梳头的吗?!怎么就变成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
岚王看着他,他看着岚王。
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宴语凉头疼。
真不愧有本事与天子斗智斗勇、最终成功幽禁天子的权臣大美人!果真十分解他的为人!
锦裕帝也只好明人不说暗话了。
“青卿,咳,朕确实……有个事儿一直想跟你商量。”
“你看朕毕竟失忆,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
“所以朕想啊,既记不得,干脆重修一遍就是了。”
“所以岚王若有空……不妨把本朝的史书底稿、帝王起居注拿来给朕看看呗?朕保证一字一句详尽阅读,早日恢复记忆!”
“……”
此言一出,岚王眼中骤然一冷。
彻底收敛起刚才一丝柔软。
宴语凉:很好,就知道他不愿意给。
但朕继续不慌。
大不了软磨硬泡。朕就是这样的汉子就是光明正大就是啥要求都敢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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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朕今日学会了梳头=w=+
凉凉:朕今日又开始在新的危险边缘反复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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