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身上还有皂角味未散,以今日清风暖日来算,应刚刚洁手半个时辰不到,三王子有隐疾?”君兮的目光直接落在赫连峥的小腹上,就差说出尿频二字。
赫连峥脸色微变,直觉自己被人看光了一样,几乎立刻,大袖一挥,右臂梗于身前挡住了某人的视线,“本王不去了,走走走……”
在君兮的冷嘲热讽之下,赫连峥一路垂头丧气的跟到了刑部来。他真的只是想出来快活快活而已,哪知道这女人竟然真当他是跟着她的,一丝不苟的看着他,他有种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了的感觉。
他们三人来到刑部的时候,刑部正忙成一团。
偌大的大堂里,一群人正在整理夏远的卷宗,将卷宗封条装档,地上摆着十几口贴着封条的大箱子,桌案上各种各样的账薄摞了半人高。
“你们大人呢?”君兮随手叫过一个正忙着核对账目的衙役。
衙役看了看君兮,抬手指了指桌案,随即低头继续核对账目去了。
“刘大人。”君兮走到桌案前,唤了一声。
刘湛元正在忙着核对夏远贪污整修运河银款的有关账簿,听到有人唤他,从一堆卷宗中抬起头,见来人是君兮,连忙爬起来,抖了抖官袍。
君兮请旨查案的时候他就在现场,所以知道君兮在查胡尔克勒一案的事。
刘湛元本就忙着夏远的案子忙的昏天黑地,这时候胡尔克勒又死了,而且还牵扯到了当朝国公,整个案子就是个烫手山芋,正愁扔不出去,没想到被君兮揽了去。他心中对君兮其实多多少少有些感激的,所以对君兮的态度也温和很多。
“君大人。”刘湛元笑了笑,在看到君兮身后跟着的赫连峥时面色微诧。
大堂里乱成一团人多耳杂不宜交谈,刘湛元将他们带到了偏堂来。
“本官有什么能帮大人的?”刘湛元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
“我想看看胡尔克勒的尸体。”君兮直言。
“好。”刘湛元应了声,出了门去。
刘湛元弯弯绕绕竟把他们带到地牢里,直下到最底的水牢里。
水牢设在地下,因长年不见光,泛着冷气。又因在下方开潭,四面环水,气温比外面低了不少。而在水牢正中央位置的上方吊着的囚笼里装着一具檀木棺。
刘湛元站在水牢的门前,挥了挥手。守在一旁的两名高大的狱卒得令,撸起袖子,大手附上手臂粗的铁索,手臂肌肉绷紧,腿成弓形弯曲借力,用力拉动铁索。大力拉动,铁索绷直,随着铁索收紧,吊在上方的囚笼也悠悠移了过来。
君兮站在一旁看着,耳边是狱卒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过了能有一炷香的时辰,棺木彭的一声落地了。
狱卒松开铁索,外面一层罩衫已被汗水打透。棺木落地,他们走上前来,合力推开厚重棺盖。
轰的一声,棺盖打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君兮望向棺中,见胡尔克勒的尸体四周放了大量冰块镇着,眉鬓都上了白霜。
“现在天气过于炎热,为防尸体腐败方才出此下策。”刘湛元解释道。
“大人费心了。”君兮随口客套了句。
君兮的目光在胡尔克勒的身上从头顶扫到足跟,身长七尺一寸。胡尔克勒的样子很安详,除去眉心那一点伤痕,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赫连峥和宫澧都见过胡尔克勒死时的样子,所以并没有上前去,只站在一旁看着君兮动作。
君兮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手中挽了一个刀花,白光闪过,胡尔克勒的衣襟被直接从中割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胸膛。
君兮只看了一眼,手中短刀便向胡尔克勒的下身招呼去。一边的赫连峥眉头微挑,这女人当着五个大男人的面要干啥?
宫澧虽已习惯了她独特的验尸方式,此刻的脸却也阴沉的吓人。
室内温度似乎又降了两分。
君兮完全没顾忌到身后两个男人此刻的心情,她认真的看着眼前尸体,确定了正面没有外伤,朝着一旁招了招手,示意那两名高大壮实的狱卒过来。
“翻个面。”君兮说。
狱卒得令,小心得将胡尔克勒翻过来,面朝下背朝上。
君兮将已经割开的衣裤剥开,又抬起他的手看了看他的指尖,确定他前前后后除了眉心一点伤再无其他外伤才了然点了点头。
“翻过来吧。”君兮轻抬了比了比。
之前在丰州时她曾参与过一桩故意杀人案。杀人凶手与死者起了争执,失手将死者推倒,地上恰好有一柄锥子,穿脑而过。凶手杀了人害怕,小心的清理了血污,并将其伪装成了上吊自尽的模样。
那桩案子原本已经要以自尽做结了,是衙役在抬尸的时候不小心碰落了死者挽着的发髻,重新为其梳理的时候才发现了其头顶伤痕。
所以在那之后,君兮再遇到案子时,都要思考一下眼前所谓的死因是不是死者真正的死因。以至于她每次验尸,都要将尸体脱光细细看上一遍。
她原本以为胡尔克勒的死因也可能是因为其它的原因。毕竟她在事发之处没有发现毒针的可能来源。所以猜想胡尔克勒可能是死于其他,可能是有人在他衣服中藏了毒针,或者是在他见宫澧之前便触了有毒物质。
但是现在看来,他身上确实只有眉心这一处伤口。
君兮的目光落在胡尔克勒的尸身之上,因低温冷冻,胡尔克勒的面上结了一层薄霜,眉心伤痕已经有些看不太真切。
君兮俯下身去,举起手中短刀,刀锋触上胡尔克勒的额,轻轻一刮,一层霜花附在刀面,露出白霜之下的伤痕。
胡尔克勒的眉心针孔处已经发黑,有外扩迹象,像墨汁滴进水杯中,虽愈来愈浅然而确实已蔓延开来。
君兮抬手扒了扒他的眼皮,发现他的眼白竟也有发黑迹象。君兮又捏开他的嘴,果不其然,他的牙龈也有乌色。
不过一根毒针而已,毒竟蔓延至整个头颅,好烈的毒。
君兮想了想,抬手搬起胡尔克勒的头。尸体已经冻僵,触手冷寒逼人,君兮的手指瞬间麻木无觉。君兮忍着入骨寒意,在他脑后细细瞧了瞧,又用手摸了摸,确定他后脑没有针孔才将其放下。
放下后,君兮的目光又转移到胡尔克勒的眉心处。
他是因眉心中针毒发而亡,眉心针孔伤痕没有二次受伤痕迹,脑后亦没有针孔,那么,毒针停在了他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