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君兮姑娘方才来过了,她向小的打听您的去向,说有急事寻您。”掌柜的如实禀告。
“你怎么答的?”
“小的按您的吩咐只道是不知您在何处,将她哄了回去。”
“嗯。”沈拓满意的点点头。
聪明如她,终究还是发现了,她会找来说明还是记挂着他的,如此已足矣。
沈拓唇角微微荡起一抹浅笑。
“阁主,属下已经将月跞和叶一招了过来,他二人就宿在您隔壁。”
“三魂七魄都在楼里,够多了,不必再招人来了。”沈拓剑眉微横。
“这……”掌柜闻言看了看沈拓身前老者,欲言又止。
“是老夫让他把他们找过来的。”老者一边帮他清理伤口溢出来的血一边出声道。
“白叔,我只是受了点虽然不算太轻却也不算重的伤,手脚都还能动,可以保护自己……”
“你想多了,他们不来保护你的,是来看着你的。”叫白叔的老者瞥了他一眼,“不仅三魂七魄,十二灵也在,再加上月砾,叶一,二十四个人都守在这里。所以在你伤好之前,别想着再到处乱跑了。”
“白英,你逾距了。”沈拓闻言目光陡然一沉。
“当初创建岚影阁的时候,老夫就说过,岚影阁里,我只听你的,其他人都得听我的,平素里也便罢了,像现在这种不健全的时候,你得听老夫的。”白英嘴上说着,手上的活却没落下,利落的将捣碎的药汁倒在剪成小块的干净的白布上。
“我还有事要做。”
“命重要还是事重要?你知不知道这一剑再偏半寸你心脏上就会多个窟窿?”白英看着沈拓胸前贯穿伤口,有些气急败坏。
自己身上的伤沈拓自己当然是清楚的,一时无言以对,扭头却见掌柜还站在下面,不禁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去,“你还有事?”
“阁主,属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掌柜听他问自己话,忙出声道。
“不知当不当讲就不要讲了,下去吧。”沈拓摆摆手。
掌柜似没想到沈拓直接拒绝了,面露难色,有些纠结,“可是……”
“你就让他说吧,看他急得那个样儿。”
“那就直接讲好了,说什么当讲不当讲。”沈拓被属下困住了自由,心情不好,说话腔调也有些刁。
掌柜才不管他说了什么,见沈拓同意他说了,面上一喜。
“阁主,这次豫州的事您吃了个大亏,若不是白叔恰巧碰到了您,如此重伤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您以后断不能再独自行动了。”
“孟伯,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婆妈了。”沈拓嘴角一勾,笑了一笑,很丑很无奈。
“你爱听也好,不爱听也好,这该说的,我还是得说。”孟伯话匣子一打开,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正所谓三拳难挡六手,阁里在朝在野都树敌众多,难免有一个两个知道您身份的,您这么独来独往迟早会出乱子。属下觉得,以后该让三魂七魄跟着您才是。”
“好了,孟伯,我知道了。”沈拓无语,这俩人是商量好了不成,合着不仅现在让人看着他,他以后的自由都要给剥夺了。
“阁主……”
“楼里事太少了是不是?”沈拓倏地睁开双眸看着孟伯。
“属下告退。”孟伯接触到沈拓的目光,败下阵来,应了声,转而退了下去。
“嘶哈~”孟伯刚退出去,沈拓陡然倒吸一口冷气,“你又睡着啦?”
“孟伯说的没错,听着点。”白叔一丝不苟的把浸了药汁的白布贴在他的伤口上。
“你也不想在这待着了是不是?”沈拓闻言面色骤沉,语气不善。
一个两个的都在想什么。
“我知道你的规矩,你不想让他们兄弟刀剑相向。可叛徒就是叛徒,还顾念什么兄弟评。你救了他们的命,给他们饭吃衣穿,他们给你卖命是应该的。你心疼什么?”
“他们都是有家的人。”
“他们都有家了,你还没有呢,还不惜命点?”
……
沈拓无语。
“白叔……”
“岚影阁成立有十年了,老夫亲眼看着你把他们一个个从死门关拉回来,把他们训练成行侠仗义的忠义之士,隐于市井以网罗各路消息。然而一旦那个分舵出了问题,你从来不带兄弟们去。三年前,骊源出反自立门户,你只身去平,三百一十二人,你杀了三天三夜,手臂都抬不起来了。五年前,涿郡秦栗反叛阁里,你亲自去拿,一路追杀,后来你二人双双落入迷雾森林,九死一生才得活一命。六年前……”
“好了白叔,你再说下去我这伤口都要愈合了。”沈拓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都是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翻出来有什么意义。
“你呀,总觉得弟兄们刀剑相向过于残忍,从来不知道为自己想一想。”
“我想了。”
“你想什么了你想了。”
“我想,如果她愿意跟我走,我会放下一切跟她远走的。”
“又说什么疯癫话?”白叔一愣。
“没什么。”沈拓轻笑,笑容中却带了一抹苦涩。
缘分这东西,从来强求不得。
一心所系从不求回报,他能做的,不过是让自己足够强大,默默守护而已。
“对了,我得到消息,胭脂楼是宫澧的。”沈拓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岚影阁是江湖门派,然而阁中人皆隐于市井之中以经商为掩,多年来无论是衣食穿戴还是住行楼馆皆有涉及,可是却一直无法涉足青楼事宜,只要开起来,不足一个月必然会出各种各样的事导致开不下去,只在偏远城县才开的起来。
基于此,沈拓一直有遣人监视着胭脂楼的一举一动,所以这一次李令月出事,君兮被钟离带进胭脂楼的事全落入了他的人的眼中。
再结合李令月出宫是同君兮一起去找宫澧的,胭脂楼背后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胭脂楼是宫澧的地盘,很好,很好。沈拓轻笑一声,似狐似妖。
“宫澧?竟然是他。”白叔闻言面色微凝,略作沉思,随即似了然一般,“也是,若不是他那样的人,也无法与我们周旋这么久。”
“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知道了胭脂楼是他的,看在他在江南给我找了那么多麻烦的份上,也是时候还他份大礼了。”沈拓拢上衣袍,声音幽幽。
“是,我这就吩咐下去。”白叔难得正色,随即拎着药箱退了下去。
白叔刚一退出去,沈拓身子一软,额头顿时渗出一层细汗。
李令月那一拳虽然不重,却正打在伤口上,里面刚刚有些愈合的伤口生生扯开,又新上了药,剧烈如火的刺痛感让他差点昏死过去。
方才有白叔在,他只得咬牙挺着。
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他人面前罢了。
近来阁里事情跌出不穷,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时候清洗一番了。
沈拓卧在榻上,想着想着,呼吸渐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