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九,多日阴云的天在这一日放了大晴。久未露全的太阳露出了久违的全脸,天空难得的阳光明媚。
直到看到娄府废墟上挂满了白绫,往来百姓才明白了,今日是娄家发丧,娄老爷出殡的日子。
做为娄家唯一幸存的人,君兮身披麻衣,头戴孝条,早早便候在了府门外。
孙长喜毕竟是宫中的老人,熟知礼节法度,再加上有君兮和孟津的通力配合,丧葬之礼进行的很顺利。
“入土已安,回吧。”眼看着封了最后一抔土,孙长喜对身旁站着的君兮道。
“你们回吧,我留在这儿再待一会。”君兮面无表情道。
“……嗯,车马已经准备好了,就要上路了,您快着些。”孙长喜有些为难道,“您也知道,洛阳和丰州路上还要走上三四天,陛下给的时间很紧,不能再耽搁下去……”
“我不走。”不待孙长喜说完君兮便打断道,声音冰冷无温,拒绝的干脆。“我是娄家的人,娄家既然还有人活着,坟冢初建,怎能无人守孝坟前?”君兮目不斜视,沉声道。
“守孝?”孙长喜眼睛一瞪,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君兮并未再开口,只眼睛直直注视着身前拢起坟冢,仿佛那才是她的世界。
孙长喜呼吸一滞,他知道,麻烦来了。
原来君兮之前的配合都不过是为了让娄家人能够安稳入土,风光下葬。葬礼毕后,才是她真正发难的时候。
“眼下时间紧迫,您看是不是就别在意这些虚礼了……”孙长喜商量道,毕竟按照礼法,家有亲丧,有守孝三年不可结亲之说。若是都照礼法来,接下来她嫁进国公府更为不妥了。
“虚礼?法尚不外乎人情。为了国家安定,我已经做了退步,还要如何?”君兮骤然转头,目光凛然,看向孙长喜。
孙长喜被君兮凌厉目光看的有些心虚。现在洛阳那头与西北军对峙已然胶着,进不得退不得,全等着他将君兮带回去打破僵局,这时候若是把君兮逼急了,出了岔子,娘娘那头怕是不好交待。思忖再三,孙长喜松了口,“那……您想守多久?”
“七天。”君兮淡淡开口。
“七天!”孙长喜君兮说七天,本就枯瘪的脸瞬时一苦,守上七天孝,路上再耽搁几天,回到洛阳都是小半个月后的事了。西北军堵在城外头仿若一把悬在皇上头顶上的大刀,皇后娘娘如何睡得安稳?皇后娘娘睡不安稳,整个大明宫那个能安生?那怎么得了?
“君姑娘,您也是识大体的人。自当明白两国较量,情报是何其重要。怎能容忍他国王子在我天子脚下内堂而皇之的收集情报?那赫连铮每在中原多留一日,于我大唐便多一分不利。娄大人一生为官,定也不忍看我国土为贼人觊觎。要不,您通融通融,一天之后启程可行?”
君兮沉默。
孙长喜橘皮老脸皱了皱,伸出两根手指来,“两天?”
君兮依然没有应声。
孙长喜的脸一下子垮了下去,“三天?不能再多了。”孙长喜哎呦一声,“再多,等咱们赶回了洛阳,都说不准这天下是谁的了……”
“三天。”君兮冷道了声,走到了一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