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挣,身前的人立即醒觉,从对外面的注意中转移视线,第一眼看见自己的手,呆了一呆,唰地放手。
他放手得太快,本来君珂被他揽着,飞速冲进茅厕,身子有点倾斜,此刻他突然放手,君珂身子向后一仰,险些栽到茅坑里。
梵因急忙再出手揽住她的腰,这回不敢抓,手臂一横。
随即两人都静了静。
君珂有点不自在地半偏头,茅厕都是极其狭小的,两人近得无处可避,呼吸可闻。
身前一缕气息檀香淡淡,清爽雍容,即使这样浊臭的茅厕也不能掩盖,如白日黑夜一样泾渭分明。
那是梵因的气息,在任何环境不被同化,永远遗世独立。
梵因也嗅见了属于君珂的淡淡气息,处女体香,人间最自然最珍贵的香气,袅袅无孔不入,也是无论何时不忘张扬。
手臂横在君珂腰后,衣服那么厚,不知怎的,也觉得臂前温软,揽玉堆云。
他也不自在地偏开头,君珂左偏,他右偏。
君珂看着面前男子清俊秀朗的侧面,这大燕最圣洁最光明的容貌……再看看身周的污浊黑暗,只觉得惭愧亵渎。
她自己也是有洁癖的,却一动不动,怕沾着什么脏东西,也怕沾着脏东西,污染了那朵龛里花。
身前的梵因忽然蹲下身去。
君珂一惊,这一蹲便靠近茅坑,底下好脏,他要干什么?
梵因半跪于地,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脸和茅坑近在咫尺,也似乎完全嗅不到那突然更加浓烈的臭气,他只是半跪着,专心地,将君珂的袍角提起,扎了一个结,以免她的袍角不小心沾染到地面污物。
君珂眼睛忽然就湿润了。
这圣洁如优昙婆罗花一般的男子,他如此纯净,才是不该为世间污秽所染的那一个,此刻却为她直面污浊,只为不让她被一丝污浊所侵。
如此感动,热潮泛起,卷起她的泪光。
却不敢承受。
他救过她的命,给了她一身大光明内力,助她压制沈梦沉的同脉控制,他的内功心法不得外授,便用尽心思在西鄂白塔上留下契机。
为了她的内功进境,他再涉红尘,亲自接了朝廷出使事务,好随身陪侍指点她渡过难关。
他给了她无法回报的恩情和呵护,她因此不敢再让自己的风霜,染了他无垢的天地。
他该是天上神子,人间极致之禅,入世是为了出世,万里莲花路,蓬莱烟云,在另一端将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