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瑶看得莞尔,赤豆糕香香甜甜的,倒与这小东西像得很。
一小小糕点怎能果腹。汉王将几种糕点挨个吃了遍,勉强觉得好些了,又继续等。
日影逐渐偏西,直等到了金乌西坠,也未等来人。汉王自榻上起身,站到篱门外张望,山间那小道冷冷清清,始终不见人来。
汉王由期望至失望,眉头一点点耷下来,很失落的样子。
君姐姐许是访友去了。每个人都有亲友的,亲友间需时常走动方能维持亲昵,人人皆要走亲访友的。
她这么一想,也未见释怀。待夜幕将要降下,她又入室内寻灯烛。
室内只一盏烛台,点亮,只小小一粒火苗。汉王觉得不够,便端着烛台往其余屋舍,欲再寻一灯。厨下无灯烛,更衣之所亦无灯烛,汉王到了君瑶那间房外。
她端着烛台,照了照门缝,朝里看了看,室内昏暗,看不清情形。门未上锁,只需一推,便可入内。
君瑶心头一紧,她房中只一蒲团,一矮几,并非居住的模样,殿下若入内,怕是要看出端倪。君瑶正欲往室内添些家什,林间清风徐来,憧憧树影晃了晃,发出嗖嗖声响,连着回音不绝,颇为幽森可怖。
汉王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便是黑黢黢的林子,林间好似还有一点一点的亮光,忽隐忽现,犹如鬼魅的眼睛,阴森吓人。
汉王吓得抱头鼠窜,逃回房中,紧紧关闭了房门。
一整夜,她坐在墙角,抱着那小小烛台不敢松开,亦不敢合眼。
至东方吐白,朝阳东起,朝晖撒遍大地,天地间亮起来了。汉王呆呆地眨了眨眼。熬了一夜,她眼底一圈青黑,面色苍白到了极致,愈发显得她的双眸圆滚滚的,使人心生怜惜。
君瑶陪了她一夜,几度欲现身,但一想,现身又如何?她一大妖,莫非还当真将这小东西圈养起来?便又忍住,只在汉王身边,静静看她。
在墙角坐了一夜,汉王身子都僵了,她站起身来,舒展了手脚,仍是坐在窗下,等君瑶回来。
这次等到了午后,再迟,便赶不上天黑前入城了。
汉王牵了马,低落地离去。她一步三回头,与来时的欢快截然不同,地上的影子都写满了失落。
总算是走了。君瑶心中滋味难辨,入汉王待过的那间屋舍,烛台摆回了原处,燃得只剩小小一截,玉箫、话本、钗环皆在矮几上,排得齐齐整整。
殿下空等一日,这一去,当不会再来了。君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什么。
三千年,她心如止水,从未尝过这等滋味。
君瑶留在西山,道心似乎上了一阶,似有突破之相,然而她道行已满,又如何突破,心中便似遮了一团看不清,摸不着的迷雾。
不想,五日后,本以为不会再来的汉王又来了。
依旧是孤身一人,牵着匹马,今次她换了湖蓝的夏衫,带着一顶玉冠,马鞍上仍是挂了几个小包袱。
君瑶意外,想了想,犹是隐了身形。
汉王带了许多灯烛来,摆了满满一室,留了一夜。
纵使满室灯火,她仍吓得瑟瑟发抖,小小的人影,在烛光间,弱小无助。她知自己胆小,会怕,却还是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