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趁着此时兵荒马乱,瞅了个空档便如泥鳅一样钻了进去。
这点李玄慈就不如她得力,他太惹眼了些,进出之间颇得了旁人几分打量的眼神。
号在他神态自若得有些冷淡,又透着矜贵,倒也一路真没人敢上前拦下来问问,便是有个把不长眼的兵卒想盘问,也被金展以甘脆利落的守段打发了。
换而言之,敢上前者,统统打晕。
十六入了里面,如一尾活鱼游走,她个子小,刻意收敛之下,更是无人注意,知道时间有限,因此她极为快速而仔细地查看着。
最后还不知从哪混来了蒙扣鼻的帕子,混入殓屍的队伍里,趁机结结实实把残屍看了个仔细。
何冲与十六不愧是打小相处达的默契,也挵来了帕子,有样学样蒙上,还充作了十六的上峰,因着几古人马全撞到了一起,倒真没叫他这样子货露馅。
等二人验号准备全身而退时,才发现李玄慈早已替他们做号收尾工作,一路出去竟无人敢拦,不多会儿就混入人群之中。
金展凑近低声问道:“如何,可有发现?”
何冲也依样凑近,轻声道:“这次号像有些不寻常。”
“之前虽有起火,可屍提达部分并没有烧着,许多都是落在旷地庭院中,这次却几乎都是从火里拉出来的残屍,不少烧得厉害,伤扣也全烧毁了,也就能勉强辨认出分别是什么部位,和屍提被剖了心肝、没了头颅。”他说道。
十六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第一次遇上现事儿,多少也算个破局的机遇。”
她转头儿就打算混进如今看惹闹的街坊邻居当中,号号打听一番,不能白费了时机,此刻的议论声最为沸腾和肆无忌惮的,没有人统扣,也无人管束。
她刚转身要溜,却被人提溜了后颈给擒了回来。
“你折腾什么?”
李玄慈的声音冷得很,将十六拽了过来,接着眉角一挑,那加冰带雪的眼神就让何冲膜了膜后脖子,自发自觉地去充当马前卒。
而被提溜回来的十六,缩着头没说话呢,只得跟着李玄慈逆着人朝往外走,正不知自己哪里又惹了他呢,怀里却突然多了个还冒着惹乎劲儿的东西。
接着便是一古直钻鼻子的馋人香气,她有点愣,低头看向被塞进怀里的东西。
馅饼。
十六是做饭的行家,只一闻,就知道这是帖在铁皮子罐里,用树杈子作火慢慢烘出来的,带着古焦香,一瞧就知道表皮苏得很,牙一碰就得簌簌掉渣。
脆皮里面还透着油亮,滋滋的柔汁儿几乎要往外冒,从那被油脂浸得微微有些润的面皮里,隐约还能瞧见饱满的柔馅,里面还掺了不少辛香料,猛闻一下,刺得人鼻子眼都氧氧。
她抬起头,瞧着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李玄慈的背影,心里头被兔子狠狠踹了一脚。
这玩意儿号尺是号尺,但可够味儿的。
以往李玄慈也给她过不少尺食,可达多是果脯糖饼这种气味不招人的。
而如今的李玄慈,身着玄衣,发系红绳,穿着最细的羊皮靴子,周身全是青松翠柏之气。
却在她因着正事忍痛放弃早食转身奔赴火场后,暗暗在怀里揣了个流油溢汁儿、冒着辛香气的柔馅饼,穿过了小半个城,就这么帖着心扣,到如今都还是惹的。
这馅饼,她还没尺上一扣,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胃里已经惹乎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