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 / 2)

山河怀璧 杜冒菜 2050 字 15天前

平怀瑱见他露笑,面上神色亦柔和下来,重问一次先前的问话:“瑾弈尚未答我,今日打算如何消遣?”

何瑾弈喝着暖汤一想:“赏雪煮茶,抚琴弄剑,亦或什么都不做,闷在房里闲话整日。”

“那与平素有何区别?”

“那太子有何好主意?”

“没有。”

何瑾弈再度失笑,莫可奈何地瞧他一眼。

想来宫里确乎无甚新鲜,况且天寒飘雪,便是出院走走都多有不便,除了何瑾弈方才所言,实在想不出还能作何消遣。平怀瑱怅然一叹:“方方正正一座皇城,规矩难免太多。若放在民间,我能带你玩遍天南海北,做一回纨绔子弟给你瞧瞧。”

“不知太子纨绔起来是何模样?”

平怀瑱答:“许是欺负何家公子,调戏何家公子,强抢何家公子,再搂着何家公子上赌坊,一掷千金,博他一笑。”

何瑾弈听得连连摆首:“何家公子可笑不出来。”

“那何家公子教我如何我便如何,如此可能笑得出了?”

“你这张嘴。”何瑾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块甜酥塞过去,罢了不再同他胡说话,好好讲道:“外头天凉风大,你我今日就歇在殿内可好?晚膳时候再同饮那坛相思酒,醇酒驱寒,可供你我把酒言欢。”

“好,”平怀瑱两口吞了甜酥,笑盈盈地纠正他话里纰漏,“是‘如狂相思酒’。”

何瑾弈但笑颔首。

这一日两人果不行出殿去,室外冬雪之景似与己无关,吹不散内室暖春。

取暖铜炉上煎着一壶方山露芽,滚滚水汽逸出,尽是至雅之气。何瑾弈与平怀瑱相偎而坐,说说近日里来的家中小事,如幼妹眼瞧着又长高几寸,以及长嫂有孕,大哥是如何欢喜。

家长里短,何瑾弈从前不爱讲这些,觉得男儿志远,多的是家国大事与之慷慨而谈,谈论时更显情绪高昂,憧憬着有朝一日可见平怀瑱身居高位,指点江山。然正因鲜少听闻,平怀瑱才格外津津有味,万分投入地听他道出每一字来,暗觉如此瑾弈可比从前更具烟火气,实在柔和。

何瑾弈说了许久,期间不慎倚在身旁肩头上睡过去几回,昨夜少眠,轻易便被炉中暖气蒸得昏昏沉沉。

白日时光匆匆而过,他一会儿说话一会儿浅寐,上好的方山露芽没品上几杯,倒时刻惦记着那坛香醇浓郁的陈年花酿,始终不忘,好容易待到晚膳时候,不假人手便亲自抱上桌来。

平怀瑱忍不住笑话他:“从前好酒无数,你总说贪杯伤身,自律养性,向来不肯多碰,怎的今日如此馋了?”

“因眼前这坛,酿着太子相思无数,不可不一醉方休。”

坛纸揭开,酒香四溢,何瑾弈被他笑话也不懊恼,反将他侃上一把,亲手舀酒入壶,斟酒入杯。平怀瑱笑一笑执杯与他:“那这满杯相思敬你,愿我相思之人,年年心想事成。”

何瑾弈心中甜蜜,与他轻碰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花酿穿喉过,甘味散后尽是辛辣,身子立时暖和起来。

素来知节制之人今夜无所顾忌,开怀畅饮,弃整桌佳肴于不顾,借口以平怀瑱“相思”充饥,饮了一杯又一杯,直至酒气浮面,连同脖颈都晕上浅浅一层粉。

平怀瑱从未见他醉成这模样,忙将酒壶推远,哄他松了手中杯道:“喝不得了,这酒足足酿了三十来个年头,可比你尝着更烈。”

何瑾弈低笑摇头:“太子相思,食之不够。”话里说着,手却酥软无力,被他夺走了精巧银杯。

杯中酒液倾洒而出,幸而所余不多,只略略湿了一小片衣摆。何瑾弈脑中尚未糊涂,眼神倒已飘忽起来,垂眸去看,再抬眼时见平怀瑱凑近跟前,正对他笑道:“本太子的相思哪只在酒里,瑾弈要多少给多少。”

何瑾弈望进他如墨漆黑的眼底,偏头吻住咫尺间的薄唇,口齿不清地嚅道:“那臣……一滴不剩,全都要走了……”

从前但觉羞耻,不曾主动一回,总是平怀瑱先与他亲昵温存。

这人从不勉强,是因体贴;而他此刻举止则是情之所至,再难压抑。

平怀瑱闻言狂喜,方才饮下之酒尽随血液游遍四肢百骸,周身倍感灼热,只愣了短短一霎便将何瑾弈抱起离桌。

殿外是雪后晴夜,朗月当空,天地俱寂。

何瑾弈抬手勾住他的脖颈,顺眉笑看,待后背碰着温软床铺才又吐着酒香说道:“去年生辰所许心愿,今已得偿……”

平怀瑱俯首咬他唇角,乱了他满腔气息,令他说不出后头的话来。

如数月前梦中所现,衣带被这人根根宽解,唯一不同是多了一分灵犀,平怀瑱接上他话中之意,悠然情深:“愿得一心人。”

何瑾弈弯起唇角。

床帘垂晃,遮掩一室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