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薛勤应罢,转身出了帐子,不肖片刻之后便来请苏梅与魏玉婷到外账用膳。
外账里头放置着一张方桌,四围各一凳,方桌上头规整摆放着十八道菜色,正中是一个硕大的羊头,色香味俱全。
提着裙裾端坐在实木圆凳之上,苏梅抬眸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魏玉婷,声音细糯道:“魏二,怎么不坐?”
“这,靖江郡王与平西王还未来。”魏玉婷端着身子站在苏梅身旁,吞吞吐吐的道:“这样不大合规矩。”
不管是氏族大家,还是市井小民,女以男为天,妻与夫为天,母以子为天,这都是不变的规矩,魏玉婷作为自小便被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自然是规矩十足的。
听到魏玉婷的话,苏梅微愣了愣神,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无事,先坐吧,在这里不虚这一套。”
其实对于魏玉婷刚才说的话,苏梅不是没有感觉的,但她首先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马焱。
自小时开始,自个儿便与他没大没小的,那厮虽说每次都会寻着她的由头罚她,但却真是未与她说过什么女以男为天的恶心大道理,直到现下这厮身居高位,也未蹦出过什么关于这方面的一两个字来。
这边魏玉婷听到苏梅的话,踌躇片刻之后才磨磨蹭蹭的落了座,不过在看到那前后脚走进营帐之中的马焱与尤涛奎时,还是赶紧从实木圆凳之上起了身,完全不若苏梅那般有恃无恐,习以为自然。
拢着宽袖坐在首位,马焱侧头看了一眼撑着下颚靠在方桌之上发愣的苏梅,伸手点了点她的额角道:“莫想多余的事。”
被马焱弹了额角,苏梅这才恍然回神,她捂着自己微红的额角瞪了一眼马焱,然后声音细软的开口道:“这造反都平了,我们什么时候回汉陵城啊?”
听到苏梅的话,马焱慢条斯理的端起面前的酒杯轻抿了一口道:“剿匪成功之后。”
“剿匪?”马焱话罢,苏梅立刻便瞪大了一双眼道:“为何还要剿匪?”
“自然是为民除害了。”接过苏梅的话,尤涛奎面容含笑道:“这匪患在云南频出,导致民不聊生,因此若是这匪患一日不除,我心便难安哪。”
听着尤涛奎那絮絮叨叨的话,苏梅忍不住的斜了他一眼,却是陡然看到魏玉婷那张羞愧至极的精细面容。
对于苏梅来说,她看惯了马焱身旁形形色色的人,不管是那笑面虎一般的贺兰僧伽也好,还是那隐忍至极的王公元鼎,都是一群不能让人小看的人,所以对于这连老子都能面不改色坑死的尤涛奎,她真是不相信那人会拱手将一片大好山头拱手让人。
“我昨日里听账外新招来洗衣的婆子说,新任的平西王软弱不能,整日里沉迷女色,这仗连打都没打,便投降了,可见是根被掏空的软骨头。”歪着小脑袋看向尤涛奎,苏梅微眯着一双眼道。
听到苏梅的话,尤涛奎不甚在意的饮了面前的酒,正欲说话之际,却是突听到身旁的魏玉婷声音急切的道:“苏四,你,你不能这么说的……”
魏玉婷的声音很小,轻轻细细的一如她平常的模样,那最后细软的姑苏软语带着上挑的尾音,细细腻腻的勾着尤涛奎的心,让他懒洋洋坐在那处的身子不自觉的便绷紧了几分。
“魏二你急什么?”转头看向魏玉婷,苏梅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一副无辜模样的摊手道:“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不管这尤涛奎是真傻还是假傻,那为了魏玉婷将一片山头拱手让给匪徒的事,苏梅下意识的便觉得这里头埋着什么意图,只是魏二性子这般软弱,只一个尤涛奎,就能将她攥在掌心里头摆弄了。
魏玉婷那前六次的出逃,看上去虽惊心动魄的紧,但大致却一直在尤涛奎的眼界里头蹦跶,蹦跶完了,照样给逮回来了,就好似养着一只小玩意,偶尔松了圈绳放出去吹吹风,到了时辰,便拉着圈绳又给拽回去了。
想到这处,苏梅不自禁的又看了一眼白着一张俏脸的魏玉婷,这小姑娘绞着一双素白小手,正眼巴巴的看着她。
“好了,我又没说什么。”伸手拍了拍魏玉婷的手背,苏梅将面前的一碟子鹅掌鸭信往魏二面前推了推道:“喏,这就是我刚才与你说的鹅掌鸭信。”
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盛在青瓷小碟之中的鹅掌鸭信,魏玉婷微吸了吸鼻头,犹豫片刻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拿起手边的竹筷夹起一块轻咬了一口。
第230章
糟过的鹅掌鸭信味道还算是不错,但魏玉婷只吃了一块,便不再动作,只抬眸看了一眼面前都未动筷的众人,面色微红。
看到魏玉婷脸上的表情,苏梅赶紧拿起了手边的竹筷,然后夹了一块樱桃扣肉道:“这樱桃扣肉也是薛勤的拿手好菜,魏二你尝尝。”
说罢话,苏梅直接便将手里的樱桃扣肉放入了魏玉婷的碗碟之中,然后又自顾自的夹了一块樱桃扣肉放入口中。
看到苏梅那被一大块樱桃扣肉塞得满满当当的白嫩面颊,魏玉婷微红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将自己面前碗碟之中的樱桃扣肉放入了口中。
酸酸甜甜的樱桃扣肉勾着芡汁,绵密而厚实的挤在细嫩的软肉之中,入口腻甜却又不失肉质纯美。
“我听闻云南这里四季如春,翠玉湖里头的荷花更是名冠,魏二你明日与我一道去看看吧?我整日的呆在这帐子里头,都要被闷傻了。”咽下嘴里的樱桃扣肉,苏梅歪着小脑袋看向身旁的魏玉婷道。
“这……”听到苏梅的话,魏玉婷下意识的便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尤涛奎,整个人都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注意到魏玉婷的目光,苏梅正欲再开口之际,却是突然被马焱截了话头道:“食不言寝不语。”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扭头,暗暗的瘪了瘪嘴,虽然不服气,但却真的开始闷声吃起了东西。
看着苏梅那副气鼓鼓的小模样,马焱慢条斯理的拿起搁在羊头盆里头的匕首,然后切了一块羊肉置于苏梅的碗碟之中道:“现下匪患不安,还是莫要乱跑的好。”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噘了噘嘴,使劲的瞪着马焱,但却什么话也不说。
对上苏梅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马焱勾唇轻笑一声,眉目疏朗。
吃罢了饭食,四人依旧坐在方桌边大眼瞪小眼,苏梅捧着手里的玫瑰清露,用力的抬起自己穿着木屐的脚往马焱那处踢了踢。
面无表情的动了动自己被苏梅踹了一脚的小腿,马焱将面前的茶盅往苏梅那侧推了推道:“玫瑰清露絮的很,娥娥妹妹喝口凉茶过过嘴。”
“不喝,我就欢喜这絮叨叨的东西。”说罢话,苏梅仰头直接便将手里的那盅玫瑰清露灌进了嘴里。
甜腻的玫瑰清露底下还缠着更腻的卤子,苏梅一口下去,直把自个儿絮的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看到这副小模样的苏梅,马焱饶有兴致的轻哼一声,漆黑双眸之中显出一抹戏谑意味。
努力的将嘴里的玫瑰清露咽下,苏梅直腻的喉咙里头都在发憷。
“爷。”营帐门口,薛勤低垂着脑袋站在那处,声音低缓道:“我们从南山走的粮食被人截了。”
到底是谁这么不要命,连这煞星的东西都敢截……梗着脖子,苏梅终于是忍不住的将马焱刚刚推过来的那盏凉茶灌进了嘴里。
“不必管。”伸手扣了扣方桌面,马焱沉吟片刻之后继续开口道:“汉陵城里头可有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