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什么事这么开心?”冯馥站在桌前摆放碗筷。
邵至公拄着拐杖过来,笑眯眯回答,“刚才南南来电话,说周末回家吃饭,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跟咱们商量。”
“重要的事情?”冯馥想了想,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拉开椅子坐下,“爸,您说南南是不是要跟我们商量她和锦安的婚事?”
“嗯,”邵至公点点头,“我猜也是。”
“太好了!”冯馥长长的松口气,道:“他们两个早就应该把婚事办了,明宝都这么大了,我还盼着南南赶紧再给我们生个二宝抱抱呢!”
“哈哈哈。”
邵至公笑出声,“这个提议好,我们要催催南南。”
“不过……”
话说到一半,邵至公又敛下眉,道:“郁家那边,我心里的气还没消。”
“爸。”
冯馥抿起唇,偷笑了声,“您上次给小南登报声明的事情,闹的郁家很没面子。郁敬铠如今见到您,都有些绕道走。”
“哼!”
邵至公沉下脸,语气凌冽,“有我老头子在,谁也别想欺负我孙女!”
“太太,面条煮好了。”
佣人过来请示,冯馥应了声,吩咐端上来。邵钦文下楼过来,冯馥上前拉过丈夫坐在身边。
今晚餐桌上准备的面条,邵至公眼神动了动,没有开口,不过心中却很清楚。
“今晚吃面?”邵钦文看着面前的饭碗,随后问道。
冯馥帮他把面条拌好,然后才把筷子递给他,“对啊,钦文不是说,想吃面条吗?”
邵钦文接过筷子,嘴角的笑容不自觉弯起,“今天十七号,是卿卿的生日,她怎么还不回来吃面?”
冯馥脸色一沉,盯着桌上的面条,神情一点点暗淡下去。是啊,今天十七号,邵卿的生日,往年家里最高兴,最热闹的时候。
冯馥偏过头,看着外面已经黑沉的天,眼眶微微湿润。她一个人住在外面,也不知道今晚有没有人给她煮一碗长寿面?!
餐桌的气氛徒然变的沉默,邵至公坐在椅子里半天都没动。
须臾,他站起身,走到门厅前方。
二十几年养成的习惯啊,一下子让人改正,真的很难很难。
大门前那两盏灯再度亮起,邵至公拄着拐杖走到台阶前,远远望着那两盏灯火,一直都在叹气。
人心都是肉长的,拔去一根刺尚且都要疼上几日。更何况,那是他们从小养育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说忘就能忘记?
他年事已高,不想经受这样的变故。明明应该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却总是残缺不全。
邵至公不止一次的感叹,若是老天要惩罚邵家,那就惩罚他这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不要祸及他的儿孙们。
“邵小姐,面条都要凉了,你赶紧去吃吧。”
钟点工早已将晚餐准备好,可是邵卿始终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直到阿姨第三次过来催促,她呆滞的目光才动了动,“几点了?”
“快九点了。”窗外天色早已黑透,邵卿缓缓站起身,最后又瞥眼楼下的空地车场,然后才走到餐桌前。
阿姨将再次加热好的面条端出来,恭敬的摆放在邵卿面前,“可以吃了。”
“谢谢。”
邵卿主动道谢,平时这个时间阿姨已经离开。见她坐在餐桌前吃饭,阿姨便识相的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
吧嗒。
打开皮包,拿出个红包,邵卿伸手递给阿姨,“这个给你。”
阿姨低头看了看,有些犹豫的接过红包。望着桌上的面条,阿姨轻轻问了句,“邵小姐,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今天是我生日。”邵卿语气平静都回答。
阿姨瞬间瞪大眼睛,一下子反应过来,“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呢?”
说话间,阿姨又要折身回来,“过生日还要吃鸡蛋,我去给你煮两个。”
“阿姨。”邵卿拦住阿姨都脚步,道:“这些够我吃了,再多就要浪费了,更何况,我不喜欢吃鸡蛋。”
望着餐桌上那碗单一的面条,阿姨心里忽然有些难受。早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应该多准备一些菜,不至于让她吃的这么清淡。
“邵小姐,你……”
“这样挺好的。”邵卿弯了弯唇,“我一个人吃,反正也吃不下什么,有碗面就够了。”
哎。
阿姨越听越觉得心酸,虽说这位邵小姐有时脾气不好,但她人并不坏,平时对她出手也很大方。只是那位最早请她过来的关先生,这段时间都没有来过。
邵小姐每晚都坐在窗口,望着楼下的停车位,似乎正在等待关先生,可惜人家一次都没来过。有钱人也不是那么好吧,豪宅住着,却是冷冷清清,连个说话做伴的人都没有!
“邵小姐,祝你生日快乐。”
离开前,阿姨诚心诚意送给她祝福。邵卿先是愣了下,随后笑道,“谢谢。”
吧嗒。
房门关上后,满室又重新归于安静。邵卿站在门前,合上眼睛听了听,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这套一百多平方的房子,只有她一个人,孤单寂静的特别可怕。
啪!
邵卿反手将客厅的大灯打开,她抿唇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后将事先买好的蛋糕拿出来。
打开盒子,将一个双层圆形蛋糕摆在餐桌正中间,邵卿将赠送的生日蜡烛拿出来,选了根她最喜欢的粉色蜡烛,插在蛋糕的正中间。
啪嗒——
打火机的幽蓝色火苗闪过,邵卿伸手将蜡烛点燃。她坐在椅子里,双手合十抵在胸前,默默的许下一个愿望。
“卿卿,快点许个愿。”
“今天我们卿卿又大一岁,爷爷祝你生日快乐。”
“宝贝女儿,爸爸祝你天天开心。”
“卿卿啊,我的女儿,妈妈祝你身体健康,永远快乐,永远都是我们家的小公主。”
“来吧,我们全家一起吹蜡烛。”
邵卿慢慢睁开眼睛,嘴角含着的笑容在看清眼前的景物后,瞬间僵硬。她眨了眨眼,重新又看了看身边都椅子,一张张椅子都是空的。
没有爷爷,没有爸爸,没有妈妈。
什么都没有。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甚至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这种诡异的安静,彻底击败邵卿的心房。
眼前的景物逐渐变的模糊,邵卿相抵的双手失去力气,无力的垂放在身体两侧。眼眶内蕴含的泪水,顷刻间不受控制的爆发。
“唔!”
邵卿捂住嘴巴,不想在今晚哭出声。可她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回荡的都是曾经家人的欢声笑语。
“爷爷。”
“爸爸,妈妈。”
她捂着脸趴在桌前,泪水模糊了视线,“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们还记得吗?”
晚上十一点多,关律开车绕道,小心翼翼将车停在楼下的停车位内。他仰头往楼上看了眼,那扇窗户早已黑灯。
随后他低下头,快步走进楼门。
叮!
电梯门打开,关律捏着钥匙走到门前。他单手插兜站在门前足有两分钟,然后才拿出钥匙,动作小心翼翼的将门打开。
关上门,周围一片漆黑。关律站在原地沉了沉,等到眼睛适应后,才抬脚走进来。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月光透过玻璃窗映照进来。关律转过身,直接走进卧室。
很快的功夫,他脚步急促的走出来,掏出电话正要拨出去,手机背光灯亮起的光,一下子照到餐桌上有什么东西。
关律怔了怔,举着手机走上前,豁然看到餐桌中央摆放着一个双层蛋糕。
蛋糕的中间还插着根燃尽的蜡烛。
只可惜,蛋糕并没有切开的痕迹,显然没有人动过,不曾被分享。
“卿卿。”
关律敛下眉,下意识转过身,往四周找寻。邵卿没有在卧室睡觉,那就一定在其他地方。
浴室没有,厨房也没有。关律又推开书房的门,依旧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哗啦!
客厅的落地窗前有动静,关律听到声音,立即转身走过去,果然看到背靠沙发,坐在地板上的邵卿。
“怎么在这里?”关律蹲下身,发现邵卿手里攥着瓶红酒,而她脚边丢着个空掉的酒瓶。
“喝这么多酒。”关律瞬间蹙眉。
邵卿背靠沙发,人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这会儿她听到有人说话,只当是做梦,不禁挽起唇,“终于有人来了吗?你是谁?”
醉话连篇,关律伸手拿过她手里的酒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别坐在这里,地上很凉。”
身边开口的声音异常熟悉,男人落在手腕的温度令邵卿慢慢睁开眼睛。
她眨了眨眼,手指轻轻抬起,触上关律的脸颊,“我是不是在做梦?”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好像生怕惊醒梦中的人。关律心尖一阵刺痛,握住她的手,“你没有做梦,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过来看看。”
真的是他!
邵卿脑袋嗡一声响,瞬间变的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是本能仰起脸,将自己的唇贴上他的嘴角,张开双臂牢牢环抱住他的腰。
“关律,我好想你。”
她的声音,淹没在他的唇齿间。几乎在邵卿靠近过来时,关律已经将她纳入怀里。
这一切,似乎无法避免。
关律明知他不能,更不该。可是巨大的感情冲击,轻易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那些思念,关律绝不比她少。
缠绵慰藉,他们注定今夜不眠。
咯吱!
午夜时分,一道清瘦的身影小心翼翼拉开卧室的门。屋子里没有开灯,商元君脚步缓慢的往外移动,她不敢打开灯光,只能借用手机微弱的灯光照亮。
从卧室走到客厅,商元君用了很长时间。她关上卧室的门,侧耳又听了听,确定屋子里的男人还在沉睡,并没有苏醒的迹象后,她才敢继续往前迈步。
客厅的影视墙后有个保险箱,商元君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打开,抬起手将壁画取下来。保险箱设置了密码,她今晚费了好大劲才从醉酒的郁齐光口中套出密码。
滴!
保险箱一声响,随后商元君扭动了把手,门轻松打开。她深吸口气,忍住心底的激动,立刻找出想要的东西。
那份户籍复印件。
咔嚓!咔嚓!
商元君举着手机,麻利的拍下两张照片,然后火速发送给联系人。等她将照片成功发送出去后,瞬间将信息记录删除。
将户籍复印件重新放回保险箱,商元君动作利落,不拖泥带水。她关掉手机电筒,重新回到卧室。
吧嗒。
卧室门关上,前后不过几分钟,客厅又陷入黑暗,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回到床上,商元君掀开被子,再度躺在醉酒的男人身旁。那天郁齐光保险箱中的复印件,被她看到,她就一直在酝酿要怎么搞到手。
自从与郁家的婚事告吹后,商家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商元君曾经听父亲提起过,郁敬铠暗中打压过商家,所以才会让商家面临巨大的压力。
当初郁锦安毫不留情的令她身败名裂,这个仇她始终都没有机会报。而郁齐光这个花花公子,身边女人不断,商元君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希望?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拉郁家下水吧!
反正这是他们郁家,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