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耽误了她的事情,非得要谢疏安好看不可。
谢疏安的脸板得发冷发硬,锁眉目光落在兰庭身上,肃然训斥道:“对长兄说话,就是这幅口吻吗,先生教的规矩都哪去了?”
连氏唤了一声“兰庭”,她只好咬牙重新坐下,道:“好,还请大哥哥给我个理由。”
此时,谢疏安已经捋清了思绪,说的条理分明,振振有词:“花坊的冬日花卉本就昂贵,母亲打理中馈,侯府人口众多,花销巨大,你知不知道?”
“噢,大哥哥竟然还懂经济中馈?”兰庭激怒过后,反而冷静温和了下来,浅浅一笑。
连氏本想为兰庭解围,见她突然好声好气的,似乎是服了软,还没有那么不可理喻。
谢疏安皱紧的眉头,也随之舒展了一些,嘴上依旧冷硬道:“你还不经过父母允许,擅自每月三次定采,不仅不合规矩,更是坏了府里的风气,如意为了帮忙减省,还穿着去年的旧衣,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连氏在兰庭转过来的目光中,别过脸抬手遮了遮眼眉,她真的有点心虚,谢如意今年的新衣不止没少,还多添了几套呢。
方才要制止谢疏安的话,愣是在舌尖打了几个转,都没有说出来,毕竟,这些也都是她的心里话。
不是说责备兰庭奢靡,那点银钱真不算什么,而是如意这些日子里,到底是受了不少委屈。她这个做母亲的,总要想着别薄待了兰庭,这孩子却没有想过,她这个做母亲夹在中间的难处。
吃一堑长一智,兄妹间能有什么隔阂,日后总会和好的,毕竟兰庭还要依仗父兄的。
眼见两人之间的要撕起来,连氏不想闹得太难看,发挥了自己仅有的作用,就是圆场子,和稀泥道:“好啦好啦,你这孩子,真是炮仗脾气,一点就着,为母想你大哥哥一向最重礼节,也不过是想着在家中见面更正式。”
兰庭淡淡道:“那女儿就姑且信了。”
连氏心头一堵,什么叫姑且?到底是在给谁脸色看。
兰庭没等母亲开口,看了连氏一眼,又落寞地垂下眼皮去,继续道:“至于花坊一事,不劳长兄大驾,银钱从我的月钱里扣便是,母亲下次若是不高兴,可与女儿直言便是。”
连氏听了这话,情知她是误会自己不高兴她买花的花销了,真心冤枉啊,她哪在乎这个,连忙摇头想要解释。
谢疏安却很满意谢兰庭的答复,及时开口打断了连氏,肃声说:“我会请母亲为你选两位教规矩的婆子,你好自为之。”
“好。”兰庭乖顺的应下。
谢疏安纡尊降贵地点了点头:“你听管服教便好。”
到这时候,连氏才意识到,哪有做母亲的和女儿解释的,不由得有些脸热,藉口说自己乏了,谢兰庭与谢疏安一道告退。
等二人离开后,朱嬷嬷抱进来了一捧宝珠茶花,正要将花瓶里的换掉,连氏看得惊讶,微微撑起头来,笑问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大小姐买回来给夫人的,小姐说,记得夫人喜欢茶花,特意去买了一捧。”朱嬷嬷换好了茶花,走上前去给连氏捏肩,笑道:“想来是上次大小姐见着了,便记在心里了。”
“是吗?”连氏这才回过味来,这孩子也是头一回和谢疏安见面,出门还惦记着给她带点东西,顿时有点不是滋味:“这孩子啊。”
连氏的心成了一团乱麻。
之所以放任庶长子教训兰庭,她只单纯的想着,将往日里不能说的话,都告诉了兰庭,也不必坏了她们的母女情分。
可是,似乎有点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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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庭与谢疏安并肩而行,下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大哥哥,敢问您见我几时?”
听着口吻,便知她蓄意不善,谢疏安眯了眼睛,不答反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我见面,不过短短三刻,就妄断人心,凭空揣测,这就是孔圣人教的道理吗?”
“与你无关!”谢疏安觉得她还不配说孔圣人。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句话,不知长兄听过没有?”
她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谢疏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言语。
兰庭低眉冷嘲道:“不知前因后果,就敢肆意批判,偏信偏听,我见你也是可怜。”
“哼。”谢疏安心头登时凛然,冷冰冰地扫了谢兰庭一眼,想她现在露出真面目了,他想起谢疏霖的来信里,写的牙尖嘴利的小怪物,形容此时的谢兰庭,果然再贴切不过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岔口,兰庭依礼与谢疏安福身作别,带着灿烂的笑意看向他,眼眉微弯,嘴里吐出的话,却半点不好听:“话说,我看,你也挺欠管教的。”
远远地,旁人只见这兄妹二人友爱和睦。
作为当事人的谢疏安,却被兰庭这两副面孔惊住,反应过来后,兰庭已经朝信芳堂走了,他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
兰庭在连氏面前,都不会表现出太过分,该退让的时候退让,反正等到了外面,再让他们吃教训也不迟,除了薛珩,还没人有资格教训她。
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对她来说,还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