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桓没有说话,他默认了。
谢桓想的很清楚,倘若兰庭嫁去尚家后,天子降怒,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既应对了当年的婚事诺言,保住了谢家的名誉,又可保住一个尚有利用价值的谢如意,这般算来,庆安侯府并没有损失什么。
若谢兰庭运气好,尚家没有出事,他们依旧是姻亲,甚至可以用兰庭是亲骨肉作为理由,来让尚家对他们更加信任。
至于兰庭,若是她乖乖听话,当然荣华富贵少不了她的,但若是不肯听从他们的摆布,就别怪他们无情。
谢如意与尚栩,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毕竟不是假的,随时可以取代一个不听话的棋子。
此时,清脆的敲门声突兀的响起,许是做了亏心事,一时之间,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目光转向了门扇,看见一个清瘦娉婷的影子,投落在厢房的门扇上。
谢兰庭?在座之人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谢疏安亲自起身,去开了门,谢兰庭笑吟吟的,端着一盅香浓的热汤,出现在了门口:“大哥,怎么这么久才开门,呀,这么多人都在啊,可惜我只有一盅汤。”
一时间,满堂静谧,就连谢桓都怔住了,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兰庭,你怎么在这里?”尴尬之下,谢疏安问出了口。
“怎么,都在背着我说什么不好的吗?”谢兰庭玩笑道,端着托盘坦然地走进来。
“你别胡言乱语,没大没小。”谢疏霖心直口快,逼问道:“大晚上你来做什么?”
兰庭很想提醒他,这语气太做贼心虚了,显然,其他人也有些意识到了。
连氏掩唇清咳一声,谢侯爷呵斥道:“混账,怎么和你妹妹说话的!”
谢疏霖才意识到,自己过激了,转过头不再说话。
谢兰庭见状,心下冷然,却抬起头温声道:“我记得母亲说不舒服,所以送来一盅川贝枇杷汤,晚上喝一盅,明日应该就会好了。”
连氏怔忪,她没想到一句敷衍,兰庭居然记住了,而且大半夜的特意来送汤。
“你这孩子,何必辛苦这些……”
兰庭道:“您是母亲,有事女儿服其劳,应当的。”
连氏抿紧了唇瓣,握着手里红玉珠串似是滚烫,羞愧难言,兰庭这样用心,她这个做母亲的,却合谋欺骗自己的女儿。
“我就不打搅你们了。”兰庭放下托盘后,就准备转身离开。
谢桓见她要走,头回出声留了人:“你来了正好,有些事情要同你说。”
就这么迫不及待了,谢兰庭压下心底的戾气,撑起一抹微笑:“父亲对女儿,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谢兰庭看着他们,笑意盎然,咬重了前面几个字。
谢桓捋了捋胡须,提声道:“说的正是你的……”
“侯爷,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今天也晚了。”连氏猛然出声,打断了谢侯爷的声音。
听到连氏略带哀求的话,谢兰庭蓦然冷了眸色,微垂的头更是不想抬起,对连氏最后一点温情,荡然无存。
真好啊,原来母亲很清楚,这桩亲事是要人命的。
深思熟虑之下,依旧选择牺牲她。
即使知道,她嫁过去极有可能就是死。
想当初,这些家人千般万般地,将她往奸滑狡诈了揣测,生怕她谋夺了去谢如意的婚事,现在眼瞧着尚家有难,又统统往她的头上推诿。
打量她好欺负。
还是,没价值。
谢疏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谢如意跳进火坑,忍不住高声道:“母亲,您不是说,绝不能让如意……”
“如意怎么了?”谢兰庭清澈的声音蓦然响起,眼中带着茫然。
“你什么都不懂,就别问了。”谢疏霖这才想起,不能让谢兰庭听见,不耐烦的摆摆手,拒绝向这个姊妹解释一下眼前的场面。
谢如意面上划过一丝失望之色,但不能让爹娘看见,便很快又低下头去。
谢疏霖闻言也僵了僵,满心不解,带着打量的目光,看向谢兰庭后,又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挪回去。
唯独谢疏安声色不动,稳如泰山的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好像这些都与他无关。
临走前,兰庭眼中笑意轻漾:“父亲,生而不养,期许就别太高了。”
谢桓拧眉不解,去看连氏,也是迷惑。
兰庭之所以能够听到他们说这些,是因为朱嬷嬷。
朱嬷嬷原对连氏一等一的忠心,但自打兰庭的一席话后,对她渐渐有所改观,也发觉连氏的偏袒。
这次替嫁一事,饶是朱嬷嬷有心为连氏辩驳,也无从说起,这做亲娘的,也想着把亲女儿往火海里推。
所以,在看到兰庭来送羹汤后,她有意支开了守门丫鬟。
兰庭出来后,晚风浮动,阔叶蕉微微颤动,她负手望着天上星河,喟叹道:“果然啊,心慈手软的,都没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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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痨一下
对谢家人来说,女儿是用来交换利益的商品。
按照他们的标准,谢如意是完成品,兰庭是出现意外的残次品。
即使原料不是自己的那块了,这种情况,舍谁其谁。
对利益至上的他们来说,结果很明显。
当然,这不是选择谁的问题,而是根本上轻蔑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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