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警魂[刑侦] 徐小喵 4334 字 10天前

“你们只管给个准话!”那中年男人似乎是压抑到了极致的崩溃:“我们这六年来东奔西走,听到哪个地方找回了几个被拐卖的儿童,我们都要巴巴的赶过去,这回可是你们公安局主动联系的,我女儿……席谖……是死是活……你们总得给个痛快话吧!”

“呜……呜……”听到他这么说,中年女人原本强自控制的啜泣声再也压不住了,不断地从口中逸出呜咽,眼泪不停的往下掉。似乎在听到自己丈夫嘴里说出‘死’字的时候,她的情绪正在一点一点的崩溃。

因警方通知的时候也只是说可能有了席谖的线索,所以夫妻二人什么都来不及收拾,立马买了最近一班的高铁票赶了过来,这一路的心情是何等滋味不必再提,夫妻二人甚至卑微的希望,这一切和自己的女儿没什么关系。对于他们来说,如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幻想着,女儿虽然丢了,但是遇到了好心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了。19岁的年纪……应该是读大学了吧?

“麻烦您二位出示一下身份证。”江离略显冷酷的道,对于面前的场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但是偏偏是他这种态度,却成功的让夫妻两个的情绪收回了一些,女人似乎有些害怕他的冷脸,擦了一把眼泪,默默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两张身份证,递了过来。

江离示意苏言去核实一下,待到核实成功之后,他才再次开口:“根据六年前席谖失踪之后,你们提供给当地警方的dna样本,我们南城市警方在今天上午的时候,确定了日前兴立区警方接到报案的当事人为席谖,她……还活着。”

中年夫妻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为了确定再次询问,在得到苏言点头的肯定答复之后,一切就像是被按下了一个开关。就连自打进入局里一直表现的足够冷静的男人也在下一秒泪流满面,和自己的妻子相拥做一团,发泄着这六年来各自心中的凄苦和无助。寻女六年整,似乎在这一刻,两个人才得到了真正的救赎。

“我可以见见她吗?”中年女人王娟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两步,满脸的祈求:“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她……她是不是有了别的爸爸妈妈了?就算她现在过得很幸福,我们也只是想见她一面,她十九岁了……我们肯定尊重她自己的选择!一面!就一面就好!”

苏言看着有些不忍心,略微瞥开了头,而男人席宏义则是上前将女人拉了回来,用力的捏了捏她的肩膀。其实王娟心里未必不明白,刚刚警方用了‘当事人’这三个字,这其中代表的含义怕是没有多么的乐观。而且席谖失踪的时候已经十三岁了,他们夫妻寻女这么多年,接触到被拐卖的按理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岂能不知这个年纪的孩子被拐卖之后到底是去被逼着干些什么,总之不会像那些年纪小的幼儿一样好命,大多数都是被没有孩子的人买回去养着。

“你们当然可以见她,但是席谖目前在精神上会比较虚弱,而且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她有比较大的可能会不记得二位。”苏言必须实话实说,以免夫妻二人在见到受害者的时候情绪控制不住,到时候伤害的可是三个人。

“她……她……残……”王娟终究是不忍心把那两个字说出口,努力压抑着再次被逼到崩溃边缘的心态,使劲的捂着自己的嘴,不想让呜咽声透出来。

看着两口子询问和祈求的目光,江离微微摇了摇头:“席谖目前身体状况还算是良好,四肢健全无致命伤,只是她的心理上稍微出现了一些问题,但医生表示康复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这就需要你们做父母的站在她的身边支持她,安慰她,鼓励她,使她尽快的恢复到正常人的心里状态。”

“你们可不能还没见到她就先受不了了,她现在是最需要你们的时候。”苏言安抚似的看着他们:“一家人能够重聚在一起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别的困难相信你们都能一起度过。”

王娟和席宏义对视了一眼,均点了点头,王娟也深吸了几口气调整好心情。的确,他们夫妻二人这六年来什么苦什么罪没受过?为了找女儿,简直是历经了人世间所有的炼狱,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如今女儿终于找到了,只要从今以后一家三口能够永远不分开,别的事情都是次要的。

接下来的时间,夫妻两个的情绪终于渐渐归于稳定,之后又分别拍着胸脯对天发誓一定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之后,架不住两个人眼巴巴的央求,且也的确理解他们的心情,所以在晚上七点多这个时间,江离和苏言带着他们出发前往了兴立区的人民医院。

四人到达医院的时候,负责席谖的那位男大夫已经下班了,好在另一位知晓情况的女大夫也在,在反复确认之后,女大夫才勉强同意王娟和席宏义去见席谖一面。

等到真的走到病房外,与女儿只有一道门的距离的时候,夫妻二人反倒迟疑了。

苏言鼓励道:“你们再不进去,大夫规定的探视时间可就到了啊。没听到刚才医生说的话吗?她的意志力实际上是非常强的,我相信她就算已经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忘记你们。”

夫妻两个终于鼓足了勇气,推开门轻轻的走了进去。

江离和苏言并未跟着,而是隔着一道房门透过玻璃从里面张望,在看到王娟和席宏义两个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对着床上的那个人轻喊了两句什么,少女微微回了头,有了一丢丢的反应。

随即王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但是心中仍然谨记着警方和医生的嘱托,语气和表情都是万分克制的,她跪下也不过是为了忏悔。这六年来多少个日日夜夜,内疚都在不停的啃食着她的心,为人父母因为自己的失职造成了女儿的半世流离,在她看来,简直是罪无可恕。

很快,苏言便微微侧过身远离了房门前,不再去看屋子里的场景。

江离察觉她的动作,微微瞥了她一眼,复又收回目光认真观察这病房内的情况。所有人担心的受害者会受到刺激、亦或是抗拒的情景并没有出现,病房内只隐约传出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没有尖叫也没有哭喊。

确定情况稳定之后,江离也侧过身倚靠在了墙壁上,对于这种‘大团圆’的场景,看多了令人眼睛发酸,并没有什么好处。

不知为何,苏言觉得江离此时此刻的表情也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左想右想也想不出是为了什么,最终只能以太累了勉强做了解释。她想了想开口道:“按照现在受害者的情绪稳定度来看,她应该很快就能接受咱们的问询了。”

“……”江离正要说话,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打开了,王娟探出了半个身子,还一边用袖子抹了抹挂在眼角的泪:“两位警察同志,小谖她想见你们……”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都带着一丝疑惑,不过仍旧跟着王娟进了病房。

进去才发现床上的少女似乎也哭过,听到动静抬眼看了过来,此时的席谖不再是木着一张脸,神情呆滞的模样,那双眸子里多了许多的情绪,表情也是颇为灵动的。

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你……之前都是装的?!”苏言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颇为笃定。

席谖闻言,脸上甚至做出了抱歉的表情,咬了咬下嘴唇之后,艰难的开了口:“也不全是。”声音里仍旧带着伤了嗓子的沙哑。

第63章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兴立区人民医院还是一副灯火通明的模样。

病房内,王娟夫妇两个靠墙站在了病床边上,一动不动也敢出声,两双眼睛就一直盯着床上少女的侧颜看,眨也不眨的,生怕眨个眼自己六年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女儿就这么飞走了。

江离在床尾的对面那里站着,离着有一段距离,而苏言则是在席谖的首肯下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如果你觉得还需要休息,实在不必勉强自己,我们可以再等等。”苏言说道,就算是面前的少女几番表示自己的精神状态正常,也能够承受接下来警方的一切问题,但是到底还没有让精神科的医生过来做评估,万一中途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这可是说不清的。

席谖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真的可以。”她似乎是看出了江离和苏言的顾忌,转而看向了自己的父母。

席宏义急忙拍着胸脯站直了身体:“她说可以就一定可以,我们都在这里呢,怎么也算是监护人吧!我家囡囡从来不会做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两位警官一定要相信她!”说着他还露出了颇为自豪的神色,在他们夫妻的心里,女儿就算是失踪了六年并不在他们的身边长大,但是仍旧是那个事事自立自强,从来不用他们操心的优秀孩子。如今能够全手全脚,健健康康的回来他们的面前,就已经是十分值得感激的事情了,至于这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重要,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只会好好的把这些年来欠缺的疼爱弥补上,只希望这辈子再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那好。”苏言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今晚上这个压根不在计划之内的笔录问询:“你还是否记得你失踪那天的具体情况?”

“失踪那天……”席谖眼神开始变的迷蒙似乎,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当中:“那天我记得是个下雨天,放学之后,我想要照常回家的,我和我的同班同学像是往常一样,准备结伴回家……”

“同学?叫什么?”

“谭芳。”席谖没有过多的思考就脱口而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

苏言眉头微微蹙起,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点点头示意床上的人继续。

“我们一起出了校门,准备走平时里走的最多的那条路回家,因为她说,想要买路边上那家拌豆皮吃。”席谖眸光闪烁,里面夹杂着太多看不清的情绪:“我们经常吃那位阿姨卖的拌豆皮,结果那天我们找到那位阿姨的时候,她的脸色不太好,整个人弓着身子像是十分痛苦的模样。我们就问她怎么了,她说肚子疼的受不了了,想要回家吃药,可是路都走不动,小吃推车怎么办呢?”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屋子里其余的人几乎都能猜得到。平日里温柔和善,做小吃也好吃的阿姨生病了,两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正是处于同情心泛滥,特别善良的年纪,会做出什么决定,几乎都不需要思考。

“你们两个决定把她送回家?”苏言问。

“对,谭芳提议的,我本来有些犹豫,可是阿姨一个劲的感谢我们,还说她家里离得不远,就在很近的那片平房里,平时我们两个偶尔也会抄近路从那条小道回家,这么一想也就无所谓了,顺路的事。”席谖说到这里,突然紧紧的闭上了双眼:“我们把她送回了一间平房里,那间平房的院门是雕花的,我现在还能记得起手上的触感……”

“凉的……冰的……铁质的……”

苏言屁股下的椅子撞在了病床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这响声使席谖勉强从那几乎要窒息的回忆里抽了出来,她一回神就看到了对方那令人倍感安心的笑脸,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道:“我和谭芳以进院门,那阿姨好像肚子就不痛了,还招呼我们进屋坐一会儿。我当时就觉得不对,下意识的拉着她往门口的方向蹭,可是那阿姨却要伸出手来拉我们。我被吓得大叫一声,阿姨瞬间就变了脸色。就在这时,忽然从旁边的小屋里冲出来两个男人,一下子就把我和谭芳给抓住了,捂住了我们的嘴不让我们叫出声。”

她抬起右手轻轻的摁住了自己的脖颈:“我觉得呼吸困难,我手脚使劲的用力,可是抓住我的那个男人力气太大了,我根本挣脱不开。就在挣扎的时候,我拽住了大门的把手,我用尽了力气,任他怎么拽我都不放手。”席谖的双手此时垂放在自己的腿上,握的死紧,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那位阿姨见状就来抓住我的手,我好疼啊,但是我不想松开,可是最后我还是没能抓住,那门把手从我手里脱离出去了……不过因为我们之间的抢夺,那大门一下子撞倒了抓着谭芳那个男人的脑袋,对方下意识的就把谭芳松开了!她哭着喊着就跑了……可能是因为动静太大,他们三个人怕了,也没有出去追她,而是立马关上了门。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