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与其他人道:“萝梦先生到了。”
在庄子鹤出声喊“曼玉”这个名字时,郁洛身体就是一僵。
好歹也是两年的枕边人,郁洛不至于忘了季曼玉的名字。
熟悉的名字,《光华》里与他形象相近的常梦,两者撞在一起,郁洛心里逐渐升起一股忐忑不安来。
齐珂对他前任妻子不是很在意,一时之间也没多做联想,瞧见郁洛走神,她推了推郁洛,“走什么神?”
现在是夏天,季曼玉穿着一身黄色长裙,头发已经烫过,身上的气质是沉淀起来的温和。
她快步走到庄子鹤面前,正要和他打招呼,余光一扫,目光顿时落在浑身僵硬的郁洛身上。
郁洛对上她的视线,只觉得嘴角更加苦涩了。他还没想好该用什么开场白打招呼,季曼玉已经轻飘飘将视线移开了。
时至今日,她真的没必要为了郁洛耿耿于怀。
她过得好,就是对他最大的打击和报复。
“久仰先生大名。”
“先生的小说当真是越写越好,你的书我都看过,第一本小说还略有不足,但灵气逼人。后来果真越写越好。”
季曼玉道:“诸位过奖了。”
说话间,落后一些的衡玉扶着邓谦文进来了。邓谦文的身份高,众人很快又与他打招呼,场面很热切,唯独郁洛脸上一片苍白,几乎失了血色。
瞧见他这般模样,齐珂心中担忧,“刚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回事,身体这么凉。”
郁洛摇头,心中五味杂陈。难以置信,难堪,不知所措……
也就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能深切体会到此时的心情。
“那我们去和萝梦先生问声好吧。”
郁洛急声道:“别去!”
齐珂正要问些什么,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火车鸣笛的声音。
——在等待的过程中,火车已经逐渐靠站。
这时候,郁洛的好友笑着朗声道:“子授,你不是要和萝梦先生结识一番吗,现在怎么一直缩在后面不上前,再耽搁下去,我们可就要上火车去上海了。错过这一次机会,下一次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萝梦先生。”
这一番话出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郁洛和齐珂身上。
但当他们看到郁洛的脸色,心里就有些纳闷了,这副模样瞧着不像欢喜的样子啊。
其中最纳闷的就是刚刚出声的好友。
郁洛抿着唇,在众人的注视下回过神,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季曼玉已经落落大方笑道:“我与郁先生实则认识已久,两年婚姻结束后,已是桥归桥路归路,郁先生这是不知道我的笔名,才想着与我结识一番。”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那些知道郁洛事迹的,如郁洛的好友,如庄子鹤,顿时就想起了郁洛曾经在《新公报》上登报发表的离婚声明。
庄子鹤在惊讶之后,心头便漫上细细密密的心疼,扎得他一阵难受。
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靠近了季曼玉。
当季曼玉诧异望向他时,庄子鹤方才回过神,耳尖泛红。他歉意一笑,移开目光,却没有拉开他和季曼玉的距离。
“火车快要出发了,我们大家快些上车吧。”最后,还是郁洛的好友满头大汗,出声给郁洛解围。
季曼玉一笑而过,提着行李箱,和衡玉一块儿扶着邓谦文先生上了火车。
——
火车里的气味不好,路况也很一般。到达上海时,即使衡玉一脸平静,旁人也都能瞧出她身体不是很舒服。
上海与北平不同,这里的街头建筑、行人穿着摩登气息更重。
下火车时天色已经黑了,有专门的车子过来接他们,衡玉跟邓谦文一辆车,她靠着窗,一直在注视着窗外的流光夜景,时不时与邓谦文聊几句。
车子驶了有半个小时,这才抵达上海大学,他们的住处就安排在学校里面。
第二天早上,季曼玉他们被邀请去参加文人宴会,衡玉独自一人坐黄包车、坐电车,把周围都逛了一遍,还来到了上海最有名的娱乐场所百乐门。
这个地方从建成起,就一直被上海人称为“天上人间”“海上美梦”。名媛喜欢来这里跳舞,富家权贵子弟喜欢来这里寻乐子,谈生意的人也喜欢在这种氛围下促成大单子……
即使是以衡玉的眼光,也得说它当得起“天上人间”四字,单是看门口的装饰,就觉得气派非常。
更何况这时候才是白天,百乐门最热闹最繁丽的场景,是在晚上才会出现。
在门口站了有一会儿,衡玉就转身离开了。
她回到上海大学时,季曼玉和庄子鹤正好并肩从外面走回来,远远瞧去,两人就像一对神仙眷侣一般。
衡玉没有打扰,默默走进房间,将手上刚买的一沓报纸全部放在桌子上,从中抽出一份发行量不大的《沪市杂谈》。
这份报纸在上海没什么名气,发行量很小,衡玉找了三家报刊亭,才成功买到这一份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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