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河又来抓他的手,他不得不放下电话来安慰他:“星河,别怕,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
路星河连呼吸都困难,伤痕累累的他显然已经不起再一次的大量失血,干裂的嘴唇肉眼可见地褪色。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完全动不了。刚刚的那一枪几乎把他钉在了林有匪的怀里,他为自己下意识的冲动而懊恼,但在确保林有匪没有大碍后,立刻放松下来的心情也做不了假。
他艰难地吞着腥甜的唾沫说:“我…我的家人,求你……”泛白的手指紧紧抓着林有匪的胳膊不肯放,几乎要抠进他的肉里去。
林有匪确定,这个人从来不相信他的任何甜言蜜语。但对那一年,他在无奈之下做出的威胁,却一直记忆犹新。
——“你也可以离开,但我不知道自己会对你的家人做出点什么来。”
他愿意为他挡这一枪。却在这个时候仍在担心他会对他的家人不利。
真是个荒诞的傻瓜。
林有匪突然觉得疼。他一向没有痛觉神经,刚刚挨了这么多下,却连眉毛都没掀一下。可现在,他痛得五脏六腑都发抖。
路星河看向他的眼神热得发烫,却隐隐透着泪光。
像是无意撞倒了颜料架,才在深色地板上泼出的,一幅色彩斑斓的抽象画。奇妙又复杂,那是爱与恨的蒙太奇。
这份感情,矛盾得不切实际。
隔着湿润的角膜,林有匪茫然地向周围望,他下意识地想要向外界求助,世界突然变得很吵,他发现竟然是自己在失声大叫:“星河!”
声音像缠绕着爱欲盘旋的乌鸦,被人用利箭一只一只的射下来,于是一只一只嘶哑地坠落在地上。
他太在乎路星河了,所以容易干涉得过多。
就像是小朋友小心翼翼地吃一块曲奇饼干,可因为珍惜而握得太紧,于是掉落的永远比吃到的还多。
年少时父母的骤然死亡,让林有匪在整个成长过程中都缺失了理想化父母的部分。他能走到今天,全靠孪生镜映的支撑。
换言之,路星河是他精神支柱,是他理想中希望自己能够成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