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仔细看吗？难道不是来这边之后就一直盯着你女儿？”卓航数笑眯眯地蹭了蹭鼻子，“是不是觉得意潇一晃就这么大了，对她有点亏欠的感觉？”

尹嘉棠皱起了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棠，你自己明明也清楚，囡囡的死并不是意潇造成的吧。”卓航数侧头看她，“意潇是无辜的，这么多年的冷遇，真的已经够了，你难道真的想和她断绝关系后才开心吗？”

“……”尹嘉棠突然沉默下来。

“虽然我不太清楚意潇是怎么跑到‘养成女团’这个节目里去的，但听柏雯说应该是跟你大吵了一架，摔门直接走了吧。你觉得，这样下去你们的母女关系，真的还来得及等到未来修复吗？”

“柏雯自己的女儿都没有照顾好，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这个资格跟你讲，只能托我趁着这时候来跟你聊聊了。”卓航数突然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阿棠？”

“没有怎么想。”尹嘉棠先是冷淡地回答，在卓航数无奈的神色中，她又沉默了一下，突然踌躇着道，“一开始是因为囡囡的事情而无法面对她，每次一看见她我就会想到囡囡，所以才会刻意用工作来逃避去见她。”

“那么现在呢？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囡囡，还有失去你的意潇吗？”

“……现在，我反而更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了，每次想要跟她好好说话时，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变成吵架。”

在多年的好友面前，女人终于卸下强大的伪装，露出疲倦的一面来，“每次看着她那么瞪着我，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下意识就……”

一向显得油腻不靠谱的大叔卓航数，平静地听着她终于倾诉出来的心声，“我知道那不是意潇的错，但有的时候我总会想着，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意潇不喜欢囡囡，所以故意在过生日那天要求要我们带她一个人出去玩，而将囡囡丢给了保姆看管，也许……”

囡囡的夭折，也造成了她第三次婚姻的破裂，也因为这种长久的伤痛，之后自己一直保持着单身没有再找人。甚至到现在，前夫都为了囡囡而敌视针对着她和意潇，平时闲着没事就热衷于给她的事业找麻烦，还刻意打压意潇不让她出道，如果不是她一直护着，可能意潇还没来得及出道就已经完了。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是小孩子占有欲的体现，囡囡的夭折也不能怪在她的头上，但感情上实在让她没办法去不怪责意潇，因此就导致了让她跟着保姆，自己逃避出去工作，母女两人半年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的局面。

待意潇渐渐长大后，伤痛虽然依旧存在——甚至前夫非常乐意提醒他们还有个夭折的小女儿的事情，但也能克制感情面对她时，隔阂却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你其实早就想通，只是不知道怎么和意潇相处是吗？”

卓航数无语地看着她，“你竟然将心思隐瞒得这么深，我和柏雯到现在都还以为你是过不去那个坎呢。”

尹嘉棠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似是默认了。

于是，卓航数突然轻轻深呼吸了一下，“那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啊。”

“阿棠，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囡囡没有死——？”

第61章

囡囡没有死——？

尹嘉棠脸色瞬间就变了，眼尾上挑冷厉地瞪了过去，“卓航数，你应该知道这种话是不能乱说的！”

在她威胁般可怕的视线中，卓航数的神情却依旧淡定，还轻轻笑了一下，“阿棠，你觉得我是那种会随便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吗？”

尹嘉棠本来想怼回去的，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卓航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身为二十多年的好友，她自然是知道的。

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其实最让她们信任的人，应该就是卓航数了。所以他既然这么说，就绝对是有了自己的推断，不会空穴来风。

这么一想，心情瞬间纷乱开来，尹嘉棠的脑子也突然轰鸣了一声，无意识呢喃着问道，“那你……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顿了半天，眸色晃动着，指甲也不自觉地嵌进肉里，又不敢相信地摇着头，“囡囡的死，是我和季蔚珩亲自确认的，下葬也是我们亲眼看着的……怎么可能，没有死呢？”

似是为了压制住激动的心情，不愿给自己太多的期望以免最终又落空，她不停地给自己泼着冷水，“不可能的，这些都是我们亲自确认过的，如果真的没有死，就算我没注意，季蔚珩也绝对不会不确认就……”

“我不是指这个，阿棠你冷静点。”看着她难得露出这么无助的一面，还语无伦次地说着，卓航数不由连忙打断她，又冷静地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从最开始，你们可能就弄错了孩子？”

尹嘉棠顿时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卓航数沉吟着道，“其实我们都不能很确定，但阿棠，也许我们可以从当时接生囡囡的那所医院查找一下，肯定能得到线索的。”

尹嘉棠睫毛微微颤动着，哑了半天方才问道，“所以，你们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怀疑的？”

“阿棠，你不觉得……血缘有时真的很奇妙吗？就像是有感应一样，冥冥之中就能指引你找到真正正确的人。”

卓航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说着。他没办法直接挑明，因为现在廖柏雯也只是在医院那里得到了些隐隐约约的线索，也根本没有证据，能证明程茵楠与尹嘉棠是有血缘关系的。

——如果血缘关系之间是真的有感应的话，也许尹意潇已经为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找到了真正的妹妹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卓航数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欢快地将筐子里的豆角交给尹意潇，而后反被欺压，哭唧唧地回来自己择菜的短发少女身上，而后又看向虽说是欺负了下小笨蛋，最后还是又自己心疼地过去帮忙的金棕色长发少女。

……那两个人，说不是亲姐妹，都觉得不太可能吧？

即使看上去长相并不是很相似，但那种生来的默契与亲近，让人真的能感觉到姐妹的那种亲密关系。

只希望阿棠真的能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一见到那个孩子时，就会不自觉地柔和下脸色，又为什么会那么在意那个孩子……

可是终归是“当局者迷”，他们旁人倒是可以大胆猜测，甚至查出当初医院与保姆的那条暗线，但身为当事人并且亲眼见证“囡囡夭折”的母亲本人，真的是很难反应过来吧？

尹嘉棠的脑子已经全部乱掉了，只觉得信息量大的大脑都要爆炸了。她脑中不断循环着卓航数的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却无论怎么想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到这个？

“呜哇，潇潇坏！”

正低头认真择菜，突然被泼了一脸水，程茵楠不由下意识躲避着叫了一声，又顶着满是水迹的脸，大着胆子瞪向了她，“我，我很忙的，不许闹了！”

被她教训地仿若吸引大人的小孩子似的尹意潇，不由淡定地又弹了弹盆里的水花，“明明是你太慢了，我这边的都已经弄好了。”

程茵楠拿她没办法，只能气鼓鼓地撅起了嘴，尹意潇顿时又笑眯眯地揉了揉她软绒绒的头发，惹来少女的抗议。

两人打闹着很快就完成了帮忙做饭的任务，而后就在胡芷媛的指挥下，招呼着大家聚集在了餐桌上吃饭。

望眼欲穿的贫穷兄弟一见饭终于做好了，就特别迅速地自觉上座了，只不过而后又被懒散的大叔卓航数懒洋洋地一脚踢开，不由悻悻地先等着老父亲先坐了。

而身为亲戚被特意照应的尹嘉棠，则心不在焉地被程茵楠和尹意潇扶着坐在座位上，被卓航数的一席话弄得完全没了胃口。因此也并不知道自己都吃了些什么，全程都是程茵楠贴心地帮忙夹菜，还招呼着尹意潇帮忙。

尹意潇虽然皱着眉，却还是勉强用公筷给她夹了几道，看起来她应该会喜欢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