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希望你能坚持住。”
水鬼明明刚刚还面有不忍,此刻却奇异的平静了下来,他看着何青,笑容温和:“我坚持下来了,以后就能拥有自己独立的思维和身体吗?”
何青点点头:“对,会有的。只是那过程太过痛苦,你比冯承多出来的,也仅有那一丝机会罢了。”
水鬼却摇了摇头。
他包容的看着何青:“阿青,你没有做过水鬼,永远不知道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泥沼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没有理智,永远都处在饥饿与垂涎中,浑身都见不得一丝阳光……这样比地下老鼠还要肮脏的存在,连一只刚出生的孑孓都比不得。因此,只要有一丝希望,哪怕万分痛苦,我都可以坚持下去。”
“好吧。”何青点点头。
她看着对面那个曾经熟悉的冯叔叔,慢吞吞摊开了手掌,在那洁白柔软的掌心中,一只尤自带着丝丝血沁的玉蝉正静静躺在那里,带着一丝古朴的气息,格外神秘。
“那么,冯叔叔,放松下来,被它吃掉吧。”
“在这只蝉的肚子里,你会不断的蜕壳。一层层的躯壳从你身上剥落,接着又长出新生的,周而复始,连绵不绝。那种硬生生从身上剥离的痛苦,决不亚于你脱离冯承身体时的那种剧痛。”
这只玉蝉每年会蜕下一层壳,每年,每天,每时,每刻,你浑身上下都剧痛难当。等到蜕够九九八十一个躯壳,你的魂魄就将恢复原样。到时候,自然会进入轮回当中。”
——下辈子,你将是一个完完全全,健健康康的人。
“只是,在这漫长的过程中,一旦你没有熬过去,那么魂魄就会化为玉蝉的养料,从此……希望你不要再走错路。”
他看着何青掌心里的那枚玉蝉,静静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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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站在村头的山巅之上,静静地看着这片落后的村庄。冬日的森林一片萧索,仅剩的几棵松树却依旧绿意长存。
这一次,山里不再有重重的雾气,那些盘桓在此的怨魂,被何青注入新的力量,纷纷投入自己父母的梦中,告诫他们,永远都不能再有新的枉死的魂魄。而惨死的村长一家,就是来自她们的报复。
敬畏与愧疚交杂着,以及对不知名的恐惧,让村民们第二天醒过来,俱都奔走相告,整个村子陷入一片惊恐当中。
而何青抬头看看天空,只有她能见到的那一层厚重的怨气,此刻云消雾散,没有了半点踪迹。
此时的她,在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又一次踏入返程的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