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忘川是在一片潮湿中醒来。

或者说是，回过神来。

他眨眨眼，眼前一片潮湿，脸颊上都带着湿淋淋的水意，伸手一抹，却是满手的泪水。

眼前，是何青等人关切的脸。

他深深呼吸一下，这才勉强抑制住自己纷乱的心神，一开口，却发现竟连嗓音都是抖的。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啊。”

于丹丹凑上前来，眼神虽然好奇，却掩饰不住浓浓的关心。

“其实就一小会而已，还不到两分钟。但不知道为什么，你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她指了指旁边的纸巾：“我们给你擦了一下，但是你哭的太凶了。最后……最后就没有再擦了。”

“是吗？”

苏忘川想笑一笑，然而勉强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他看看外面依旧漆黑的天色，喃喃道：“我还以为很久了呢……就像是，重新过了一辈子。”

红红取代了他早已死去的灵魂，延续了他的生命，自己却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为了让他无忧无虑的快乐成长，甚至不惜抹去了有关它的记忆。

那天下午，姥姥发现被毒蛇咬伤的自己，面上是何等的惊慌失措，他统统看在眼里。而闻讯赶来的父母，也终于明白，钱是永远挣不完的。但儿子，却只有他一个。

所以，在看到奄奄一息的孩子时，他们立刻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在家乡荒废了。

他们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半梦半醒的小小孩童，其实什么都知道。而最后的结果不出意料的，就是他们连夜在毒素已清的情况下，回到了工作的城市。

而苏忘川，也彻彻底底忘记了，曾经陪伴在身边的，那一抹，比父母更加温暖的火红云朵。

他深呼吸几下，又一次放松自己的心神，这才艰难的勾起唇角，对一旁的何青说道：“谢谢你，学姐。”

“谢谢你，振铎。”

他环顾这安静的小包厢，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谢谢你们。我终于想起红红来了。”

他闭着双眼，双手来回摩挲着自己的眼皮：“我就是它，它就是我，我们从来未曾分开过。我现在，真想感谢上苍，让我还能保留着一双不属于我的眼睛，让我能够真切的感应到，它永远在我身边。”

“——只是，后遗症未免大了些。”

何青见不得他这样低沉的情绪，感觉跟红红的心思半点不搭。因此，此时也毫不犹豫的岔开了话题。

苏忘川一怔，这才想起来，学校里还有一堆烂摊子没有收拾。

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说道：“红红的眼睛，我暂时还没有很好的方法控制。不过我相信，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在这段时间里，我会尽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会再轻易让别人陷入诱惑当中。”

“至于学校的处分，说实在的，第三次出事才来处分我，已经是格外的宽恕了。”

他说着，还故作轻松的开起玩笑来：“毕竟，那三个被我引诱的，可都还是未成年呢！”

然而话音刚落，赵振铎却突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