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东淑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只是因为很久不曾做这个了,都忘了,所以要试一试。”
萧宪笑道:“我还以为,这府内的人惫懒到不给你伺候饭菜的地步,逼得你自己下厨呢。幸而不是。”
两个人蹲在水桶边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像是很熟稔的人。
却把甘棠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便跑到门口,叫了个过路的小丫头,让快去取点烫伤的药膏来。
这边儿东淑的手在冷水里泡了一刻钟,道:“已经不疼了,是不是好了?”
萧宪道:“哪里就好的这么快,不信你试试。”
东淑将手抽了出来,起初还好,过了片刻又是火辣辣的疼,忙又主动浸了入内:“果然不成。”
萧宪道:“我看你的手也不像是个会操持这些的,倘若不熟练,大可不必勉强。你难道不知道……隔行如隔山的道理?这厨房虽是烟火之地,但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进来,便是危机四伏的地方。”
东淑愣了愣,道:“我、我以前做过的,只是不知怎么,在昆明大病了一场后,差不多就忘了,倒不是勉强。”
“忘了?”萧宪有些疑惑,“大病?”
甘棠在后听见,便道:“萧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少奶奶先前在云南的时候,病了一场狠得呢,幸亏她福大,到现在妥妥当当的,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萧宪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重看东淑,似笑非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忘了那些倒是不打紧,只别把自己是谁忘了就好。”
东淑抿嘴一笑,也不知怎么,见了他就觉着亲切,她见甘棠在门口,便悄悄地靠近了,低声道:“起初还真有些糊涂了,后来才慢慢的想起来。”
萧宪看她眉眼灵动的样子,虽知道不是妹妹,可心里却有一种怜爱之意自然而然的滋生:“我叫人送来的那些补品你都吃了吗?”
“都吃了,多谢萧大人费心,可送那些就算了,怎么还送首饰呢,又是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可承受不起啊。”
萧宪道:“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只要你喜欢就行了。”
在甘棠跟东淑看来,萧宪送这些东西,多半是为了那一套青釉褐斑瓷的缘故,但只有萧宪心里明白,他不是为了那套瓷器,而是那天东淑救了病危的周老夫人。
这会儿烫伤药取了来,这才将手从冷水中抽出来,帕子擦拭干净了,厚厚地涂了药膏。
东淑道:“在这里转了半天,竟是什么也没做成。”
甘棠忙道:“不是还有一只鸡嘛,回头再加些佐料便是了。”
东淑笑道:“机灵。”
甘棠又道:“这儿烟火燎灶的,不是说话的地方,少奶奶快同萧大人到前面去才好。我在这里就行了。”
东淑看萧宪一身鹅黄色锦衣,纤尘不染,竟似谪仙一般,让他在这里熏着果然是委屈了,当下忙同他出来。
两人往前而行的时候,侯府里有些丫头经过见了,都忙退避。
萧宪毫不在意,且走且问道:“大后天你有空没有?”
东淑道:“什么事?”
萧宪道:“我们老太太……自打上回好了后,总是惦记着,大后天是她的寿,你若是有时间好歹去一趟。”
“我……”东淑才要答应,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道:“我当然也想去,只是,只是说不定。”
“怎么,真的有事?”
“还要再看一看。”东淑勉强一笑。
萧宪觉着她的神情有点异样,便站住脚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东淑不语。
沉默片刻,萧宪道:“你不要多心,我对你并无所图,只是……据我所知你在这京城里毕竟也没有什么亲眷的,我、我……”
他本来想说“我把你当成我妹妹般看待”,可是说出口的话又有点别别扭扭的,便改口道:“所以我很想照顾你。毕竟一则是你成全我铜镜成双的情谊,另一件,就是我们老太太的事儿,你对我也是有恩的。”
东淑怔怔听他说完,摇头道:“那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萧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萧宪道:“我自觉和你很是投缘……就像是、知己一般,所以才不在意那些世俗规矩之类,倘若我有什么可以帮得上你的,你只管开口。”
东淑笑道:“萧大人能这样看待我,便是我三生有幸了。可如果要你帮忙,岂不是‘挟恩图报’了吗?”
“胡说,是我乐意的,我若不乐意,别说挟恩,就算挟天子也没什么用!”萧宪哼道。
东淑才笑道:“我知道了。”
手背上虽然上了药,可仍是丝丝的疼。
她本以为虽然忘了“厨艺”的事情,可要认真去做,未必不能再想起来,谁知想的虽美,做起来仍是笨手笨脚很不适应。
幸而不算是大伤。
东淑心中踌躇半晌,终于道:“萧大人,我的确有一件、有一件事,只是很难开口。”
“越难开口的,我越有兴趣,太简单的哪里值得去做,”萧宪笑眯眯地说,“你快说,我已经心痒难耐了。”
东淑的心头本还有点沉重的,听萧宪这么急不可待的,却不禁也笑了起来。
这日李衾同工部、户部的两位侍郎商议过更换军备之事,命人送了两位出兵部而去。
乘云进来换茶,打量他的脸色便问道:“主子,户部终于肯给钱了吗?”
李衾嗤地一笑:“你又知道了。”
乘云道:“连日来主子的眉头都是皱着的,这会儿才有些展开,所以我才这样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