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林三公子。”顾非鱼露出了然之色。
他察觉了林辨玉似乎有些不高兴,便也不再多说,几步走到了自己的剑面前,呵斥道:“重锋,走了!”说罢伸手握住剑柄,想将剑拔出来,谁知顾非鱼手上用力,那黑色重剑却纹丝不动,还时不时嗡鸣几声,简直像是在讽刺他。
顾非鱼拔了一会儿,怎么都拔不出来,最后脸色越来越难看,直接破口大骂起来,他本来就是乡野出身,近年来才回到顾家,见惯了那些泼妇骂街的腌臜话,张口就是什么破烂货,贱蹄子之类的话。
听的浮花眼珠子瞪的溜圆,大约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接地气的骂街。
然而大剑丝毫不为所动,把顾非鱼气的直跺脚,最后林辨玉实在看不下去,几步上前便握住了那剑柄,想要结束这场闹剧。
顾非鱼也没有劝,就站在旁边干嚎,说:“没天理啊,我养了你那么多年,你才看了人家一眼,就把人家看上了,你个杀千刀的——”
林如翡坐在轮椅上,手里的绿豆糕都快化了,只觉得放下也不是,吃了也不是。
林辨玉握上剑柄,用力之后,脸色却越来越沉,他已是八境的修为,有搬山之力,可这柄看似平平无奇的重剑在他手中却纹丝不动,仿佛内藏万千山岳。
“拔不动的,拔不动的。”顾非鱼对于林辨玉的失利毫不意外,蹲在地上用力的扯着那一头杂乱无章的黑色长发,痛苦道,“人不如新,衣不如故啊——”
随后又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瞅着林如翡,哀求道,“林三公子,都道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就帮帮忙,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林如翡叹气,还是把手里的绿豆糕放下了,温声道:“顾公子,不是我不想帮忙,是我本就体弱,也未曾修习过剑术,这剑连我二哥也拔不起来,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林三公子可别打趣我了。”顾非鱼惨叫道,“若是你连剑术都未曾修习过,他怎么可能看上你——”
林如翡闻言,又看了看自己还在和这把剑较劲的二哥,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拍净了手上的碎屑,站起来道:“好,我便试试吧。”
林辨玉听见林如翡的声音,面色一沉,正欲说话,林如翡却先出声道:“二哥,既然顾公子这么说了,我便试试吧,让他死了心也好。”
林辨玉蹙眉,但见林如翡神情坦然,似乎并无不悦,这才松手,道:“那便试试吧。”
纱帘破了,阁楼又地处高处,带着春寒的风呼呼往里刮着,林如翡缓缓起身,原本整齐的一头乌发,被吹的有些凌乱。重锋还在嗡嗡的鸣叫着,随着林如翡靠近,他的嗡鸣声越发兴奋,简直像是要从地上飞起来,蹭一蹭林如翡的衣角。
林如翡低低的咳嗽几声,抬手拢了拢狐裘,这才伸出修长但苍白的手,用力的握住了重锋的剑柄。
剑柄是凉的,触感十分光滑,林如翡在握上去的瞬间,却感觉自己好似握住了一块冻结的冰,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心里,涌出了一股奇异的热流,这热流片刻间便流遍了他的全身,重锋嗡鸣声更甚,坚硬的青石地面上,开始出现一条条明显的裂痕。
林如翡蹙眉,抬手拔剑。
站在一旁的顾非鱼倒吸一口凉气,眼睁睁的看着林如翡轻而易举的将纹丝不动的重锋从地板上拔起,那本该比山岳更加沉重的重剑,在林如翡的手里,却变成了一根飘落的羽毛,在半空中划出轻柔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