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婈又唤了他一声。
结果还是睡的跟小猪羔子一样沉。
“行了,让他睡吧。”萧聿拉着秦婈走出来,道:“朕晚上再过来陪你们用膳。”
秦婈道:“陛下日理万机,臣妾怎好……”
萧聿打断她道:“无妨,往后爱妃若是有事,就找个人与盛公公说,朕会过来的。”
秦婈微微一怔。
以前在宫里,没有外人,他一直都像在王府时那样叫她阿菱,若是有外人,便会叫皇后。
爱妃。
她只听他这么唤过李苑。
萧聿坐辇朝太和殿而去。
用过早膳,竹心道:“主子,太后娘娘头疾又犯了,免了请安,但柳妃娘娘那儿,说得了新茶,请主子过去坐坐。”
说到柳妃,秦婈忽然想起那日柳沽扬送来的布料。
“竹心,赶快给我梳妆,柳妃便是不找我,今日我得去翊坤宫谢恩。”
柳沽扬乃是内阁首辅柳文士之女,虽说样貌不出众,但却有第一才女之称,与李苑和薛澜怡不同,柳沽扬不仅不争宠,还一向对李苑和薛澜怡二人嗤之以鼻。
三年前的坤宁宫比哪里都热闹,不是李苑来掉泪,就是薛澜怡来抱屈,她安抚完这个,便安抚另一个,柳沽扬在一旁看热闹,时不时就要冷笑一声。
秦婈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披上衣裳,朝翊坤宫而去。
“臣妾给娘娘请安。”秦婈道。
“免礼。”柳妃道:“秦婕妤坐下吧。”
秦婈坐到柳妃身边。
须臾,茶沸声响起,柳妃抬手斟茶,给了她一杯,道:“这是刚送来的龙井,秦婕妤尝尝。”
秦婈双手接过,“多谢娘娘。”
秦婈又道:“臣妾收了娘娘送来的布料,本该一早就来谢恩,来迟了,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无妨,你伺候陛下辛苦,还有大皇子要照看,何时来都是一样的。”柳妃笑道。
秦婈道:“娘娘掌管六宫大小事都未说辛苦,臣妾怎好说辛苦?”
“好了,不说这些。”柳妃道:“秦婕妤来都来了,可愿陪本宫下盘棋?”
秦婈道:“臣妾自然愿意。”
翊坤宫内烟雾缭绕,两个时辰后,秦婈放下白子,道:“臣妾认输。”
“不过是下着打发时间,不论输赢,改日我们再下。”柳妃笑意不减,道:“枝鸢,你去把本宫那些龙井包起来,给秦婕妤拿上。”
秦婈走后,柳妃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她的棋风,倒是和我的心思。”
宫女枝鸢道:“娘娘怎么对这位秦婕妤这般好?”
柳妃看着棋盘道:“好?你见过哪个宠妃宫里会缺东西?本宫不是对她好,本宫是要她领这份情。”
在柳妃看来,与宠妃争宠,那蠢字上面还要加一个蠢字。
她如今已是妃位,就秦婈这等身份,无论如何都越不过她。她眼下有宠,拉拢便是,若是哪一日失宠了,于她也无甚影响。
她低声道:“人生如棋,能走两条永远是好的,不过本宫赌她来日方长。”
秦婈刚离开翊坤宫,行过千秋亭时,不早不晚,刚好和薛澜怡撞了个脸对脸。
秦婈福礼道:“臣妾见过薛妃娘娘。”
薛澜怡道:“秦婕妤这是去哪了?”
秦婈道:“臣妾方才去了翊坤宫。”
薛妃轻笑一声,垂眸看她,却偏偏不叫她起身。
秦婈一动未动,毕恭毕敬,叫人根本挑不出错处。
待树上的鸟儿都歇了嗓子,薛妃才淡淡开了口,“秦婕妤,入了这后宫,便是漫漫几十年,不是规矩好,就能在这高墙内过下去。”
“你如今有宠,人生百味尚未尝过,犹如乍入芦圩,不知深浅,但你要知道,不是谁给你的茶,都能喝。”薛妃笑了笑道:“历朝历代,后宫里的花就没有百日红的,三年后又是一次大选,新人一茬一茬地往宫里进,大周国土辽阔,秦婕妤如何确定陛下找不到第二个你?”
薛妃最是知晓怎么刺激后宫女子,她故意道:“你不是这后宫里头一个承宠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李妃当年的恩宠甚至盛过先后,陛下宠爱她,连带着她的母家在高丽都有了威望,可如今呢?”
秦婈颔首道:“娘娘说的,臣妾定会铭记于心。”
“春风一到,便是殿试了。”薛妃笑道:“上次我与妹妹说的,妹妹再好好想想,事要前思,免劳后悔。”
薛妃轻笑一声离开,清月在她耳畔道:“娘娘,您把话说这么明白……就不怕她反咬一口?”
“手插鱼篮避不得腥,无妨,再不说,她就要成翊坤宫的人了。”
清月又道:“可她到底养着大皇子,终究与旁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