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下旨时,他的手似乎都在抖,也不知是在紧张什么。
册文:
朕闻乾坤定位,爰成覆栽之能。日月得天,聿衍升恒之象,承恩伯府秦氏,出钟祥之族,秉嘉柔之性,持正位之仪,以金银宝册,立尔等为皇后,奉长乐之春晖,勗夏清冬温之节,布坤宁之雅化,赞宵衣旰食之勤,恭俭以率六宫,仁惠以膺多福。(1)
照制,三日后迁入坤宁宫。
后宫唏嘘,却也都在意料之中。
景仁宫的一众宫人,皆是喜上眉梢,全都提着东西迁宫。
这些年坤宁宫从未修缮过,一切都和以前一样,鎏金宝顶、贴金彩画,就连殿内的更漏、烛台的摆放位置都没变。
迁宫的那天,秦婈坐在榻几上,竹兰竹心一起给她行了个大礼,笑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秦婈笑着给了赏钱。
延熙五年的初雪,在冬月的第一天,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庭院深深,雾上楹窗。
秦婈抱膝坐在榻几上,角落里的火炉噼啪作响,她偏头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忽然感觉分外平静。
傍晚时分,萧聿出现在坤宁宫门前。
养心殿和坤宁宫挨着,
他身披玄色大氅,也没打伞,日晖洒在他的轮廓上,男人清隽的面容在对视间勾起一丝笑意,时光仿佛跟重叠了一般。
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还难受么……”
秦婈道:“这会儿还行。”
“那我让他们传膳?”
“嗯,好。”
秦婈扶着他的手下地。
秦婈肚子里有了孩子,比萧聿还上心的,便是小太子,哪怕是用膳的时候,他也要时不时瞧一看秦婈的肚子。
如果秦婈有呕吐的征兆,小太子立马就会撂下筷子去拿水。
动作比宫人都快。
晚膳还算用的顺利,秦婈撂下金箸时,父子两个一同呼了口气。
俄顷,萧聿拉过她的手道:“阿菱,外面不冷,我陪你走走吧。”
他们没打伞,在坤宁宫里踱步,任凭雪花簌簌地落。
秦婈刚想抬手扫扫额头,皇帝却忽然捉住了她的手。
她缩了一下,他反而攥的更紧了,根本不讲道理。
他们慢慢走了许久,雪如幕帘垂于人间。
雾气弥漫,秦婈哈了口气,跺跺脚,拉着他的衣袖,轻声道:“我冷啦。”
“再等等。”
这还是近来头一回,皇帝没有立马听皇后的,而是钳着她的手,固执地又带她走了一会儿。
等他再回头,与她四目相对。
两个人,头发都白了。
第105章 元年 皇后娘娘崩逝。
北方战事一触即发。
冬日初一,是萧聿出征的日子。
秦婈从竹心手里接过金乌冠、白色曳撒、玄金软甲,一一替他穿戴好,她的动作有条不紊,温柔又体贴,到底是兑现了曾应他的好好过。
他颔首看着她,视线缓缓下滑,落在她的小腹上,“阿菱,记得日日都要请平安脉。”
秦婈点头,“知道了。”
萧聿又道:“六宫事务累人,有些杂事你交给底下人去做,不必凡事都似从前那般亲力亲为。”
秦婈从善如流,继续点头应是。
他思忖片刻,忽然将她抱起来,像屠夫称肉那样,掌心稳稳地托着她的臀,上下掂了掂,秦婈惊恐道:“……陛下这是作甚?”
萧聿认真道:“既然孕吐好些了,就多吃点,若是宫内的吃腻了想吃宫外的,就叫盛康海去买,等朕回来,皇后不能比现在轻。”
秦婈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忽然有些哭笑不得,神色语气照从前半分不改,话却是越来越密了,不过这也不能怪萧聿絮叨,谁叫这一幕实在是似曾相识。
秦婈捂着小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能照顾好自己,陛下先把我放下来。”
萧聿缓缓把人放下,低头吻住了她,道:“等我寄家书回来。”
秦婈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