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人是不是其实没死,而只是失去记忆或者受了伤,在某个地方等他去找,退一步讲,就算去世了,也是在战友们的围绕之下,安详的死去,没有遗憾。
江灼从来没有想到,一切发生的这样突然,这样快,又是这样悲壮,甚至让他来不及叫一声爸爸,来不及说一句再见。
或许是因为太过傲慢自负,他不肯相信自己的无能为力,明知道不可为,还是一次次努力尝试着改变什么,又怀抱着希望失败。
然而如今展现在面前的一切,却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父亲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去世,永远也见不着了。哪怕多想让他看一看自己现在的成绩,多想当面抱怨他的失责,也根本就是此生无法实现的念想。
时间无情地冷眼相看,大概也在嘲讽人类的弱小和不自量力。
眼前不知何时已经是一片模糊,泪水溢出眼眶,江灼的喉咙里逐渐发出哽咽,他想要压制自己的失控的情绪,却无法做到,慢慢地这哽咽声越来越大,变成了嚎啕大哭。
他伤心的几乎没有力气坐起来,就那样躺在地上放声痛哭,将当年那个三岁丧父的孩子从未流出的泪水,悉数归还。
云宿川本来抱着江灼,阻止他跟着江辰非跳下去,他很少如此强硬,此时见对方这样痛苦,心里也十分难受,忍不住跟着哭了:“对不起,小灼,对不起……”
他拍着江灼的后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你别伤心,都是我不好。”
江灼的手痉挛般地抓紧了云宿川后背上的衣服,哭的声嘶力竭,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痛苦一口气发泄出来。
他口干舌燥,太阳穴剧痛,完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一动也不想动,就静静靠在云宿川的身上。眼泪逐渐没了,心底的悲伤却一层层沉淀下来,挥之不去。
云宿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又是一阵军歌声响了起来。
江灼哑声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这句话被他问的恍恍惚惚,好像自语一般,说完之后轻轻把云宿川推开,走过去向下看,只见又是一小拨人从底下的山路上走过去了。
他们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步伐整齐有力,歌声欢快嘹亮,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生机活力,完全不知道刚刚有一个人拼死保护了他们,又在死后承担了20多年的污名。
为什么要这样?在刚刚目睹了父亲的死亡之后,又让他看见这帮人欢声笑语的样子!他们要干什么,完成任务下山吗?然后回去告诉所有的人,江辰非是个叛徒!
江灼的身边有一块巨石,他几乎无法站稳,手扶在石头上,能够感受到上面粗糙的纹理。心中忽然萌生出一个念头,下面的那条路那样狭窄,如果他运功将这块石头推下去,一定能压死很多人。
他什么都没有说,云宿川却好像由这个动作感知到了江灼的想法,从旁边抓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