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中有一只很特别的蚂蚁,它意外地能够理解这种知识,你觉得它会怎么想?光是简单的日升日落,就能让它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中。”
“它也再也回不去巢穴了,因为它知道了自己的渺小和世界的庞大,和周围的同伴也无法沟通,毕竟在它们的认知里,巢穴还是巢穴,没有丝毫的变化。”
“……”乔遥遥笑了,握着她的手依然是温暖的,“我不喜欢什么蚂蚁之类的比喻,究竟知识和力量相差多少,也不是我能够理解的。”
“但你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在我看来,就像是独自前行的狼一样。独行者都是最强大的存在。”
黎雅信顿了顿,带着疲惫说:“如果你喜欢,可以这么讲吧。说句实话,如果可以,我不想要这样的力量。太残忍了太难熬了,说是孤狼,其实只是被整个族群抛弃了而已。”
“那是因为我们都跟不上你的脚步。”乔遥遥轻声说,“也许我现在这么说,太有置身事外的轻描淡写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你是拓荒者与冒险者,所有前路,都是独狼指明方向的。狼群随着它们的脚步,才能生存至下个时代。”
她拨了拨耳边的碎发:“我不懂那么多,当一个医者,只能拯救眼前的人。而你从一开始就给了我们希望,不然我们可能还会在最后的孤岛上,绝望死去。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够挣脱种族的桎梏,那肯定是你,可以超越现在的一切岁月。”
“所以,谢谢你的伟大和孤独。”
长久的沉默后,黎雅信伸手抱住了她。
本来不论异性还是同性,第一次见到她时,“坚毅的学者”这种印象总会比“女性”来得先一步。
这样一个冷静、讲起话来波澜不惊,永远在实验室无表情的人,此刻终于流露最脆弱的一面。
她独自迈入这个不属于人类的领域数十年,每天都负罪感压身,被噩梦和疯狂缠绕,那些不休的、来自宇宙的低语,无时不刻缠绕在周身。
换作任何其他人,也许早就放弃这种可怖的研究了,或是陷入疯狂了。
黎雅信的肩膀微微颤抖,和乔遥遥轻声说:“我真的,很怕啊。我没告诉过你,如果被哈斯塔杀掉的人,在其他人的记忆里是不会留下痕迹的。也就是说,如果黎朔和一南能够活下去,也不会记得我们了。”
“……没事,”乔遥遥紧紧回抱住她,“我们都在你的身后,直到最后那日。而他们只要活着,就是希望了。”
……
黎朔站在风雨中的灯塔之下,他没有打伞,准确地说,周围没有一个人全部淋着雨。
环顾周围,大概只有三十多个人,其中二十余名是外勤人员,本就少的科研人员只剩十位左右。
召唤来尤格索托斯并非一件易事,过去信徒们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向它虔诚地呼唤。如今他们中没有一人,对这个高等存在抱有崇敬之心,自然无法如此召唤。
既然无法这样,那就激怒它好了。
让它知道,这里有那么一帮人,窃取了它的力量。
这需要将那力量无限扩大,扩大到能引起它注意的程度,同时展开力场,限制住它的力量。
这几乎需要所有的研究人员在场,进行调试。战斗人员更是不可能走开,他们曾是未来最强大的战士,此刻拼全力才有同归于尽的机会。
这场战争无人能幸免。
也许除了黎朔。
逃走用的船只和直升机就在旁边。冷冻仓被搬运到了灯塔底端,里头的夏一南仍然是面色苍白,紧闭双目。
“只要一成功,就马上带他走。”黎雅信这样和黎朔讲,“不论我们发生了什么,千万不要有任何的犹豫,他身上偷窃来的力量,已经是我们的最后挣扎了。”